她能做的也只是把孩子安顿在值班室。
女儿期末考试期间,
她遇上一个仅10岁的突发心肌炎患者,
不得不在医院坚守了116个小时、整整四天半。
想到家里无人关心的女儿,
一贯强势的她也不禁崩溃痛哭。
一头是病房里翻江倒海般的生死,
一头是女儿一去不复返的童年,
选哪个,怎么选?
她没有选择的机会,
因为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她能做的,就是给家里的阿姨打个电话,
嘱托她给女儿多做点好吃的。
她能为女儿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这不是朱医生的常态,
而是所有儿科医生的常态。
每天都是16个小时以上的工作,
他们牺牲了健康、牺牲了休息时间,
以至于连自己的孩子的成长都不能参与。
付出这样大代价后获得的回报就是,
少的可怜的工资、家人的不理解,
患者的纠缠打骂甚至砍杀,连孩子都不放过。
真实镜头下的儿科医生,熟悉又陌生。
外界看来,它高薪、稳定、社会地位高,
但几乎没人去深入调查过他们真实的生存现状。
刨除工资低、工作压力大、晋升难、猝死、医闹、暴力伤医……
他们也在承受着许多来自生活的压力,
白大褂下的他们,也是有家庭的普通人。
一边忙着救人,
一边想方设法保命,
这就是他们最真实的世界。
所以不难理解为什么,
有34%的儿科医生在两年内有辞职计划,
在基层医院,这个比例已经达到了41%。
当这批医生也离开后,
等着我们的会是什么?
儿科医生大逃亡的背后,上千万家庭退无可退
早在2016年的时候,就频频曝出,
由于儿科医生紧缺,
医院被迫取消儿科急诊夜诊。
去年1月份,
一场全球肆虐的流感,
让中国的各个医院里挤满了病患。
然而,医生们纷纷累到病倒。
上海各个医院的儿科,平均排队4小时;
深圳某医院里,儿科医生一天接诊300个患儿,
是普通门诊工作量的三倍,不少医生带病坚持;
天津某三甲医院因为儿科医生全部病倒而导致儿科停诊……
也是这时候,
部分人才惊觉自己的孩子早已身处危险之中。
石田衣良在《反自杀俱乐部》里说,
人们往往会对别人的危险处境毫无察觉,
只因为自己没有置身其中,
所以感觉变得愚钝。
这是人类的通病。
在我写这篇文章、查询儿科医生资料的时候,
依然时不时就能看到这样愚蠢的言论:
“我是一时情急就打了她(医生)一巴掌,
但她收入那么高,
也不至于就不干医生这一行了吧。”
“就是说啊,
医者仁心,他们不会辞职不干的。”
“你没吃饭,关我屁事。”
我不知道如何评说这一类人,
他们最常用的伎俩就是,
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讲道德。
他们的言语,声声嘲讽,句句诛心,
成了压垮医生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
儿科医生大逃离的背后,将是9000万家庭退无可退。
早前就有广州日报发布消息称,
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东院,
21名儿科医生中,
有4名被民营医院高薪挖走,
月薪三万,还不用上夜班。
一边是高薪、时间自由、受人尊重,
一边是收入不高、加班严重、动辄被打被骂。
不难想象,不久的将来,
儿科医生从公立医院流向民营医院的速度会越来越快。
到那时,只会出现一种情况:
愿意且能支付更多钱的家长,
孩子将会在民营医院接受更好的治疗。
而剩下的人,
则只能在下半夜孩子生病的时候,
守在急诊门口,
掰着指头算还有多久医生才上班,
医院才开门。
暴力伤医—医生流失—医患关系加剧,
这个恶性循环的闭环已经形成,
而我们每一个人都身处其中。
可以预见,儿童医疗已经到了寒冬,
在寒冬里,没有谁能独善其身。
在《人间世》里,
有这么一个片段,
抢救一个病危儿童、
连一顿饭都没顾得上吃的朱月钮医生,
因为对另一个患儿家属说话没有耐心,
被投诉到医院医务处和市民热线。
花了大半天时间解释、写保证书、座谈后,
家属同意和解,同时也提了一个疑问:
“是什么让你继续坚持在这里的?”
朱医生的一段话,或许就是答案。
她说:
“人的一生,绝不只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它在隐藏着忧伤、尴尬、伤痛、苟且,
但我相信,
医生这个职业,
会比别的更容易找到人生存在感。
医者是暗夜里的提灯者,
他们一心想为我们抵御黑暗,
为何总有人试图打破那盏灯。
寒冬之下,
提灯者尚在坚持,
而我们普通人能做且一定要做的,
难道不是更多的善意与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