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是个有趣的读书人。
至少林亦这样觉得,远比他要有趣得多。
在帝国生活了多年,他还从未见过这般有趣的人。不止于言谈方面,有些思维方式也远远超越了现在的世界。要不是总会露出些思维局限的缺点,他都要将信将疑的认为景云或许和他来自同样的地方。
林亦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抖了抖别在腰间的剑,掩盖在轻薄的披风下面。要是不注意的话,很难发现他腰间还别着柄剑。这样隐藏着的剑,并未引起过多的注意,这是在大秦帝国,在民风淳朴却开放的国度,这座帝国里面的思维定势中存在于自由和公平。
带剑行走于世间,行走在帝都,并不是什么罪过。
景云跟上林亦的脚步,跟上后踏着小碎步走在侧后方,时而低着头注视着腰间隐藏着的剑。古朴的剑柄格外吸引他的目光,在后面看了许久,忽地啪嗒撞到了什么东西。
抬头看眼,才发现了是林亦。
林亦低下头,注视着景云的目光,皱眉道:“你有什么事?还是说你对我这柄剑有意思,更或者说,你想要尝试下这柄剑到底有多锋利,能否斩断你完整无暇的头颅,少年,我劝你不要玩火......”
说到最后,他的恶趣味突然冒出来,好赖着吐了句。
景云瞧着他的神色,整理下狼狈的头发,反唇相讥:“少年,你才是少年。要说对你这柄剑有意思,我见过的剑比你这辈子吃过的米饭都多,其中号之以神器宝物的更是不计其数,而你这柄剑,怎么来看都不足以吸引我的目光,我就是单纯想看看你这柄剑,是如何隐藏的而已。”
说完觉得不够味,又是加重语气补充道:“仅此而已......”
林亦觉得好笑,忍俊不禁:“你说得很对,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学宫之内。
突然,他转身凝重看着景云,目光中露出思索意味。
景云也望着他,心里咯嗒一下,举目四顾想要摆脱尴尬。
林亦让开路,摆手示意:“你不是说过你进入过这座学宫很多次,而我才是第一次进入学宫,按照道理来说远没有你熟悉,怎么来想都不应该是我走在前面,所以你应该走在前头,且为我带路游看才对。”
景云暗暗松了口气,堆砌笑容,不在乎道:“原来是这事,你直接说就是,刚才看得我头皮发麻,还以为你要拔剑杀了我......”
“若到了时候,也不是不可以。”林亦若有所思地望着景云,嘴里嘀咕道。
听到这话的景云骤然一促,看向林亦的目光中多了些畏惧,小跑着走到了前面,以求不再看到林亦的目光。而林亦望着远去的背影,那种莫名而来的感觉很是奇妙,理智让他对景云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从未有过的感性却慢慢的对景云有了亲近的想法,甚至还逐渐此消彼长。
“呼......这不是什么好事情,冷静点,你不是渴望友情的人。”
在心中暗暗道,压抑从大哥离开后就再也没有的情感。孤独在世界上久了,难免遇见过犹的热情,就会将之当做替代。以前他觉得这句话说得过分,情感怎么可以替代,但现在才觉得,这句话当真是绝绝......
前后片刻,再是并行。
接连走过几道石门,逐渐映入了学宫中那座东湖的景象,很是美妙。帝都周围并无特别的湖泊,关内道也无特大的湖泊可以游玩。几十年前,某位好玩的学宫祭酒,觉得学宫里面苦味过重,应当增添些乐趣美景才行,于是开辟了稷下学宫四景。
东湖与西园,南山与北楼。
四大景色各有各的不同,传到帝都中的名头也各有大小。
两人现在面对的是东湖,帝都的冬天很冷,渐北方的冬天都很冷。整座东湖结冰,厚厚的冰层根本看不清楚水下的情况,也很难发现水下面是否有着鱼虾存在。
指着东湖,景云笑道:“去年的时候,东湖还不曾结冰,今年居然结冰了,看来明年又要从江南道进购大批鱼虾才行,否则东湖怕是撑不起四大景的名头。”
望着东湖远处的厚厚冰层,林亦若有所思,片刻后,开口道:“去年不结冰,今年结冰,是年年天气不同,还是因为别的缘故?”
“别的缘故?”景云一脸懵逼,笑着反问:“别的什么缘故?”
林亦抖了抖肩,摊手无奈:“我又不是帝都人,也不是关内道人,哪里知道什么别的缘故,猜测而已,猜测而已......”
说着,远远走开,朝西边走去。
望着林亦远去的背影,景云回头顺着东湖冰层中间那条隐晦的细线看过去,有着淡淡的紫色在蔓延。只不过旁人的眼神不好,根本无法看到,即便是他看了好几次,也才看明白,且看明白了也看不清楚,不知道是谁,完全没作用,没意义,反而徒增烦恼罢了。
周围的学子很多,多到不可胜数。
东湖景色到底是迷人的。
所有帝都中的公子小姐相谈甚欢,彼此家族打算联姻或者互有好意者,都会选择在这个时节,来看看常年不曾冰冻的东湖,全湖冻结到底是什么模样,值不值得看上一眼。
为女子争风吃醋的事,在那些世家公子间,屡见不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