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吃!”鬼面郎君从善如流地去拾柴火去了。
豺羽被吊在空中一张脸气得通红。萧练只做不见,走到溪边两三下就将兔子皮剥了。这都是他在打仗的时候练就的技能,还是萧子伦教他的。
想到萧子伦,萧练神色黯了黯。当初如果不是自己一心要回京找何婧英,萧子伦现在应该还在司州。
兔子身上流出的鲜血落在河水里,顺着水向下游飘去,一如那京城的一场大战,鲜血流经朱雀大街涌到城门外。
那些血染在萧练手上,心上,变成了仇。
萧练将去掉皮的兔子在水里涮了涮,洗干净带了回去。
鬼面郎君也将柴拾了回来。两个人就在吊着豺羽的那棵树下,生了火,将兔子串在树枝上,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肥肥的兔子肉一烤就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直往上飘。豺羽也两天没吃东西了,肚子正饿,那兔子肉香一个劲地往豺羽的鼻子里钻。豺羽冷着脸吞了吞口水。这个动作却被坐在下面的鬼面郎君看见了。
鬼面郎君之前被豺羽当作猎物,现在二人易地而处,正是报一箭之仇的时候。
鬼面郎君笑嘻嘻地看着豺羽:“臭小子,肚子饿了吧?”
豺羽冷着脸不理鬼面郎君。
鬼面郎君将兔子拿了起来,放在豺羽面前晃了晃:“怎么样香不香?”
豺羽咽了咽口水,把脸转向了一旁。
鬼面郎君把兔子重新架在火上一边翻转一边叹道:“哎,你不想吃啊?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兔子。”
鬼面郎君一边说着一边撕下一块兔子肉来放在自己嘴里。滚烫的兔子肉落在嘴里,烫得鬼面郎君一时说不出话来:“烫烫烫。”
鬼面郎君将那块兔子肉吞了由衷地赞道:“萧练,你手艺还真不错啊。”说罢将兔子腿撕下递给萧练。
萧练接过兔子腿,抬起头看着豺羽:“你吃不吃?”
豺羽别过头去。
萧练扬起一边嘴角轻轻一笑:“真的不吃?“
豺羽恨恨地盯着一旁的地上,不看他。
“那就算了吧。”萧练说完就把兔腿放到嘴边准备一口咬下去。
豺羽叫道:“等等!”
萧练抬起一边眉毛看着豺羽。
豺羽嚅嗫着说道:“把那个兔腿给我。”
鬼面郎君嘴里喊着一块兔子肉模糊不清地说道:“臭小子,你不是挺硬气的吗?怎么就怂了?”
豺羽咬牙切齿地看着鬼面郎君:“管你什么事!”
“嘿!嘴硬!”
萧练摇了摇头,笑着站了起来,将兔腿递到豺羽嘴边。豺羽偏过脑袋躲了躲:“我不要你喂我,你……放我手上。”
萧练抬起眉毛看了看豺羽。
鬼面郎君笑道:“臭小子,你想就这么骗他把你放了?你演技太拙劣了吧!”
豺羽涨红了脸对萧练说道:“你把兔腿放我手上,我待会儿吃。我先拿着,否则肯定被那个丑八怪吃了!”
鬼面郎君:“你才丑!你全家都是丑八怪!”
萧练无奈将兔腿先抛给鬼面郎君,将豺羽从树上放了下来,又把他重新在树干上绑好。
萧练拿回兔腿放在豺羽手中:“吃吧,我不会伤你,等你家公子找来了我就放了你。”
豺羽将兔腿握在手里,臭着一张脸,也不吃兔腿。
萧练懒得管他,做回火堆旁自顾自地吃起来。
鬼面郎君从嘴里吐出一根骨头来问萧练道:“你怎么知道能在这找到这个小子的?”
萧练懒懒地答道:“公子羽那天逃出京城后,肯定不会走远。北魏什么形势他还不清楚,不会冒然回去,何况他在京城筹谋那么久,被拓跋勰一把端了,他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那你为什么觉得他会在这里。”
“他出了建康一定会往北走。但当时他逃出来的时候,建康城外还有周奉叔的军队,他不可能直接冲进周奉叔的势力范围,所以不能走正北。他逃命逃得急,驿站这些不敢去,只能找这些林子躲,所以他们一定会找靠近水源的地方。”
鬼面郎君恍然大悟:“哦,所以你跟个猴子一样爬树上去,就是为了找他们设下的捕猎陷阱?你怎么知道那陷阱是他们布下的?”
“大齐的猎户大多喜欢用网来捕猎,北人喜欢用绳圈做陷阱。我在北魏的时候看到过不少次。”
鬼面郎君若有所思地说道:“看到猎物落了网,他们自然就会过来。不过你为什么不逮只兔子什么的扔陷阱里?”
萧练咳了咳:“不是正好你在吗?”
“……”鬼面郎君:“萧练!你能做个人吗?!”
一只兔子风卷残云般的吃光后,萧练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月上眉梢了,估计公子羽就快找过来了。萧练随手扯下一片树叶,放在嘴里吹了起来。
萧练吹得不熟练,萧子伦教了他许久他也只会吹这一首北境的童谣而已。
鬼面郎君轻轻拍着膝盖,跟着吟唱起来。
背后传来一声树枝折断的轻响,白色的靴子在夜色下踩着枯枝缓缓走来。
萧练听见声音头都懒得回,自顾自吹着手里的叶子。
公子羽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为什么要绑了我的小厮?”
“公子!”豺羽到底是少年,见公子羽来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些委屈的神色来。
公子羽无字扇一展,豺羽身上的绳索顿时松了开来。豺羽挣扎着跑到公子羽面前,将手里的兔腿递了过去:“公子,他们把我猎的兔子都烤了,只剩个兔腿了。”
公子羽皱眉看了看豺羽手中已经冷了的兔子腿:“我不饿,你吃吧。”
豺羽固执地看着公子羽,眼中含着委屈的泪水:“公子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
公子羽叹口气,将兔腿接过撕成两半:“那就一人一半好了。”
豺羽没有再强求,接过一半兔腿啃了起来。
公子羽看着萧练平淡道:“说吧,找我何事?”
“救人。”
“救谁?”
“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