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华佗站在萧昭文身旁,金銮殿的台阶下哭声震天,他却越发地高兴:“皇上,你真的想做萧氏的罪人?看着他们送死?”
小华佗说这话的时候,就好像他不是那个行刑者,而是个怀着慈悲与怜悯的旁观者。
萧昭文长长的睫羽微微颤动,他低垂着双眸,甚至面对着这些悲痛的母亲,他的头都抬不起来。
小华佗勾了勾手指:“没人愿意磕头么?那就先杀一个吧。”
一听到小华佗这话,何太妃更加撕心裂肺地喊起来:“不要!不要!不要杀我的云广!”
何太妃见自己拽不动萧子夏,自己“咚”地一声跪了下来。她一手拽着萧子夏的衣袖,一边给小华佗磕头道:“我给您磕头!只求您放过云广吧!”
萧子夏恼怒地拽着何太妃:“母妃!你怎可对贼人下跪!”
何太妃哪里听得进萧子夏说话,自顾自地磕着头,直磕得额头上鲜血淋漓。
小华佗笑意盈盈地看着台阶下的何太妃,但却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小华佗吩咐道:“拿鼎香炉来,还没人磕头的话,一炷香杀一个。”
小华佗又回头看着萧昭文:“皇上,您看我这个主意如何?一炷香的时间可不短呢。您想让谁死?”
萧昭文垂目对小华佗说的话置若罔闻。
小华佗讥讽地一笑回过头。
很快一炷香就烧完了。小华佗虚抬了抬手指,从台阶下每一个皇子的脸上划过。
萧子夏慌张地避过了小华佗的目光。
毕竟还是未经风雨的少年,就算再勇敢,但面对生死又如何能一点都不怕呢。
小华佗面带讥诮,正欲伸手挑一个人出来,忽然斜刺里冲出一个人来,“嘭”地一声跪在小华佗面前。
萧子卿跪在小华佗面前,挡住他的视线,慌慌张张地磕了个头:“我也是亲王,我可以磕头。”
小华佗正是高兴的时候,却被萧子卿一下子搅合了兴致。他兴趣索然地看着萧子卿挥了挥手:“算了吧,再换一柱香吧。”
萧昭文越过小华佗的肩头默默地看着萧子卿。萧子卿转过头去,有些狼狈地爬起来缓缓地走到了金銮殿前的阴影处。
何太妃方才磕头磕得太猛,这会儿见小华佗又换上一柱香来,身子一软竟然倒了下去。
萧子夏赶紧将何太妃扶住,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王韶明背后,傅太妃缓缓地走下了台阶。她是萧子伦的生母,齐武帝的傅充华,在宫中是个与世无争籍籍无名的人物。
她缓缓地穿过人群,走到萧子伦的面前,萧子伦一张俊秀的脸上沾上了血污,但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傅太妃轻轻抚上萧子伦的脸颊,有些心疼:“云宗,你受苦了。”
萧子伦温和地笑笑:“娘,儿子没事。”
傅太妃认真地看着萧子伦轻声说道:“云宗,你父皇一生征战,从未输过。”
萧子伦点点头:“更未降过。”
傅太妃温柔地看着萧子伦:“你父皇庇佑大齐百姓近十年不受北魏侵扰。我等可以放弃王座,但不可放弃百姓。你可懂娘的意思?”
萧子伦点点头,喉头哽咽:“我懂。“
傅太妃温柔地将萧子伦散乱的鬓发整理好,叹口气道:“娘还想看着你娶媳妇儿的,可惜看不到了。”
萧子伦的嘴唇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傅太妃对着萧子伦又笑了笑,转过身来缓缓走上金銮殿前九十九级台阶。
傅太妃冷眼看着台阶下哭成一片的人,朗声道:“云宗!萧氏儿郎可战不可退!可死不可降!萧氏儿郎当无愧于天地,诛邪佞,斩北寇!”
傅太妃说罢猛地转身,方才还插在头上的发簪已经握在了手里,猛地向小华佗扎去。小华佗哪能想到这么一个瘦弱的妇人会有勇气突然发难。小华佗一惊之下慌慌张张向后退去,但傅太妃已经扑到了小华佗面前。
眼见傅太妃就要得手,拓跋勰从斜刺里冲了出来。何婧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挡在傅太妃身前,徒手抓住了拓跋勰刺向傅太妃后背的剑刃。锋利地剑刃顿时割破何婧英的掌心,鲜血从何婧英的指缝中涌出。
拓跋勰怒骂道:“臭婆娘找死!”
拓跋勰手上用力把剑,却发现剑被何婧英捏在手上纹丝不动,一时之间更是恼怒,干脆剑也不拔了,猛地向前几步连人带剑向何婧英刺去。
何婧英身后就是傅太妃,退无可退,只能死死握着手上的剑不放。
周围侍卫赶紧上前来,拖开了傅太妃。
小华佗恼怒地站起来,方才他虽然躲过了傅太妃的一击,却被傅太妃划破了脸!
脸上的人皮面具被利刃划破,豁开一条口子,血从人皮面具下他真实的皮肉中流了出来。小华佗脸上的人皮面具早就与他自己的脸黏在了一起,但被傅太妃划开一道口子之后,伤口两边还是能看见薄薄的人皮面具卷起的一层皮。
小华佗颤抖着抚上自己人皮面具上的那道伤口。翻起的皮肉与人皮面具分了层,抬手摸去,只觉得自己脸皮烂得不成样子。
小华佗恼怒地大叫一声,提剑就像傅太妃刺去。
傅太妃被两个侍卫左右两边夹住,根本没有躲闪的机会,剑就从傅太妃的腹部穿过。
傅太妃脸上划过一丝痛楚。随后她蓦地抬起头,直视着小华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朗声道:“我萧氏,不降!”
小华佗将剑又往前松了松,将傅太妃的话音彻底碾碎在她的腹腔里。
“傅太妃!”
台阶之下的人仿佛被傅太妃唤回了神智,从悲痛绝望中被拉了出来。
萧子伦双目通红地瞪着小华佗,手里的铁链因为颤抖不断发出响声。
“杀!”萧子伦似一头濒死的猛兽,从喉管里发出一声低鸣。
“杀!!!”萧子伦的低鸣变成了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