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何婧英制止了徐美人。
徐美人回头看了范贵妃一眼,见范贵妃默许了,就垂手立在了一旁。
何婧英俯了俯身子,盯着媚夫人狼狈的面颊:“媚夫人你既是采珠人的女儿,你是从哪得到的合欢散?又是怎么知道服用合欢散后可以在行房之时刺哑门穴造成胸痹之症的?这样的方法就连徐太医也没能第一时间堪破。你背后之人是谁?”
何婧英咄咄逼人地追问着,甚至不等媚夫人回答就问出了下一个问题。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这样问媚夫人问题,是想要媚夫人回答还是想要抓住从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
她自看到媚夫人的时候就没由来地觉得心惊肉跳,直觉告诉她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媚夫人抬眼看着何婧英,眼波流转,端得是媚态横生,艳丽无匹:“你有身孕了?”
何婧英蹙眉冷冷地看着媚夫人。
媚夫人盯着何婧英肚腹,有一瞬的怔忡和温和:“多好,当你生下孩子遭受和我一样的遭遇,你就能懂我的恨了。”
何婧英冷声问道:“本宫再问你一遍,你背后之人是谁?”
媚夫人脸上漾起一个娇艳的笑来:“背后之人?我需要什么背后之人?我背后是我族人的恨。你说得没错,我高句骊国君无能,要我们这些贫民百姓的血来纳贡。我身为女子,唯一的利器就是这副皮囊,我的仇我自己报,要什么背后之人?”
萧昭业冷笑一声:“若是如此,那本宫就踏平高句骊,看你们还有谁敢来寻仇!”
媚夫人笑道:“那也得你有命才能做这件事啊。”
萧昭业恼怒地卡着媚夫人脖颈:“你胆敢再说一个字,本宫现在就要你死。”
媚夫人被萧昭业卡住脖子,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她喘息着艰难地说道:“你……不能……不能杀我。”
萧昭业狞笑道:“为何不能?本宫想取你性命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媚夫人再说话时的声音已是气若游丝:“若我死,杀害皇上的主谋就是你!”
“你说什么!”萧昭业怒不可遏,手上的劲力又加大了几分。
眼看媚夫人的脖颈就要被折断,何婧英反应了过来,赶紧握住了萧昭业的手:“殿下,放开她,她不能死。”
萧昭业满腹狐疑地看了看何婧英,手上的劲力终于松了。
何婧英定定地看着萧昭业:“皇上若……”在御前何婧英还是把那个“死”字咽了下去。“她说死了,就便宜了背后之人了。若是有人因此污蔑殿下,以勤王的名义……”
萧昭业脸色“唰”地白了,若是有人以勤王的名义兵临城下,那他几乎毫无招架之力,只能靠萧谌手里那点羽林军。萧子卿、萧昭文都被牵制在了前线,宫中已无他的势力。
萧昭业忍住颤抖,回头看向皇上。石斛莩为皇上施针,头上都出了薄汗,但皇上丝毫没有转醒的意思,甚至于气息越来越微弱。
萧昭业强自镇定地问道:“石太医,你能否将皇上救活?”
石斛莩不答,只是伸出枯枝般的手,颤抖着探向皇上的脖颈。
萧昭业见石斛莩的神情便知道情况不容乐观。何婧英看出萧昭业的慌张,伸手搭在萧昭业的手背上,小声说道:“殿下不用慌张,徐龙驹已经出了宫去,三叔得到消息会早做准备。”
“还不是时候。”萧昭业微微闭上双目。
还不是时候,至少应该等他羽翼丰满,或者至少拿到一份传位于他的圣旨。以现在的情形,他的太孙之位毫无用武之地,只要萧子良带兵入宫,他就坐不上皇位。
萧练眼神落在何婧英的手上,看了半晌,淡淡地收回了目光。“我来试试。”
众人都是愣了愣,不明白他说的试试是什么意思。
萧练见众人盯着他,想起自己用错了称谓,又改口道:“让贫僧来试试,或能救活皇上。”
石斛莩诧异地看着萧练:“大师你懂医术?”
萧练镇定道:“略懂一二。”随后又补了一句:“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
石斛莩满腹狐疑,但毕竟出家人不打诳语,他也没有理由不信,便退让到了一边。
于是这位不打诳语的出家人走到皇上卧榻之前,一只腿蜷曲着跪在床榻上,双手交替地放在皇上的胸口之上。
就在众人在这位出家人身上看出些得道高僧的玄妙感之时,萧练双手猛地用力向皇上胸腔压了下去。萧练几乎将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移到了手上,快速猛烈地按压着皇上的胸腔。
众人在一瞬的骇然之后,忽然反应过来,这番动作之后,皇上怕是会直接被压断两根肋骨。萧昭业惊得脸都白了,怒喝道:“你干什么!”
何婧英见萧昭业要命人将萧练拉开,赶紧拽住萧昭业道:“殿下,您且信他一次。”
萧昭业满腔怒火似乎卡在喉咙里,他骤然回头盯着何婧英,那怒火就从喉咙烧到眼底,又席卷道何婧英的身上。
可何婧英专心致志地看着萧练,对萧昭业的怒火毫无察觉。
石斛莩骇然地看着萧练,就在忍无可忍想一根针扎晕萧练的时候,皇上终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剧烈地咳了起来。
萧练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石斛莩说道:“现在可以施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