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的嘴唇哆嗦着,六十多岁性格坚毅的老人在从昨天到今天的短短十几个小时之内经历了太多的大起大落,已经无法再保有之前五年来的从容镇定,他声音颤抖着道:“我们不能只靠这一首曲子啊……”
听众席忽然安静下来,许多人还张着口,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是的,这是最现实的问题,最残酷的问题……
一场完整的交响音乐会,至少也有两个小时,它绝不仅仅是一支半个小时的《命运交响曲》能撑得起来的,而想要演奏其他曲目,就必须要有足够多的人员,这就重新陷入了那个怪圈:新招的成员水平跟不上,势必会拖累此时舞台上这十几位真正的音乐大师。
没有新人,根本开不了演奏会,有了新人,演奏会又失去了它吸引人的高质量——这简直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白君文却在这一刻露出了神秘的笑意。
只有白君文知道,这一次,汉斯先生的这句话并不是对在场的听众们说的,而是对他一个人说的。汉斯先生在这样的场合,提出这样的困境,分明是在耍弄某种可爱的小心机,他明明心里充满了比谁都强烈的期待,却偏偏要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他自己也知道对白君文的要求有些过分,所以他不好意思明说,只能在这万众期待的场合隐约的提出来,想要试探一下白君文的态度。
而白君文的态度其实一直都是明确的,他一直都想帮忙来着,只是被师兄海顿前后三次强行堵回去了而已……
“你想要什么,那我就给你什么。”白君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步往台上走。
“白!白你干什么?”格雷迪兄弟又是惊讶又是焦急,他们想要伸出手去拉白君文的胳膊,却拉了个空。
两兄弟面面相觑,都隐约感觉到某些机会正随着白君文的走远而失去。
“这首《命运》是白写的吗?”小格雷迪轻声问自己的哥哥。
“看来是了,”大格雷迪的语气里充满惊叹和遗憾:“可惜他送给了世界之星。”
“我都不明白他对世界之星的忠诚从何而来,”小格雷迪的眼里充满了不甘心:“明明我们给出的条件这么优厚……我们总不可能直接把首席指挥的位置给他吧?”
“别说了,”大格雷迪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这一趟……我们好像失败了。”
白君文已经走上了台,汉斯先生用饱含期待的眼神激动的看着他,却不敢主动发问,而更远的地方,所有的听众都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忽然走上去的小年轻,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究竟要干什么。
“去叫保安吧,”施特劳斯皱着眉吩咐身边的秘书:“让保安做好准备……如果这家伙是打算闹事,用最快的速度把他给我叉出去……这是多么伟大的时刻,怎能让他捣乱?”
然后他就听到那个疑似捣乱的年轻人从汉斯先生手中夺过话筒,对所有人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是《命运交响曲》的作者。”
施特劳斯一个哆嗦,牙齿重重的咬到了舌尖,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开始不停的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