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这一次,他的这部《极光》在国内上映的时候就被评论家们归类为“恐怖\悬疑\科幻\伦理”,这片子一开始还挺正经的,讲的是一群身怀独特绝技且性格怪异的人组成旅行团前往南极看极光,可随后故事就开始暴走了。
先是旅行团里的人无故死亡,随后团里的高智商警官站出来进行案情分析,想要找出凶手,再然后,又有心理医生开始剖析旅行团每个人出现在这里的心理历程,再然后有一个记忆力超群的人出来帮忙,他能准确复述出大家聚在一起之后每个人每一天做的所有琐事……
故事进行到这里,还只是在故事氛围上有些悬疑和诡异,可是紧接着就又开始暴走,有人揭露他们看到的极光是假的,他们根本就不在南极,他们所走的旅程也全都只是各自的错觉,然后是一堆看似能够自圆其说的理论……
再后面的故事白君文当时已经看得有点懵逼了,大概是搞出了一个四维空间的外星人之类的梗,然后扯了一堆很玄乎的科学原理,最后所有人都死了,然后镜头一转所有人都活了,然后是各种形而上的具有象征意义和隐喻意义的台词,结局是一个被其他导演引用过很多次的老画面:一个陀螺无休止的旋转着,墙壁上的挂钟则静止在某个时间点上一动不动。
这片子曾经看得白君文以为自己智商出了问题,然后李思颖就专门抽了三个小时的时间给他科普这片子的各种细节和暗示,说到最后白君文异常惊诧的发现自己居然听懂了,再然后他发现这片子如果按照李思颖的方式来理解的话居然还他妈的挺严密,于是他就自己又跑去看了一遍,然后找到了更多让自己懵逼的细节,他继续去找李思颖解读,李思颖表示自己也很懵逼,于是他们又结伴去看了一遍——贡献了三次电影票的白君文在那一刻忽然就明白了这种奇怪的小众电影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票房……
总而言之,何塞文绝对是个怪胎,你可以攻击他拍的东西不好看,票房不够高,但是你必须承认,他拍的东西是你一辈子都拍不出来的——这种人会受到奥斯卡评委们的青睐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老头儿生活中也相当特立独行,本来白君文以为《钢琴人生》剧组算是来的人最少的了,结果没想到何塞文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老头儿一个人孤零零的占据了主办方预先安排的八个座位,那叫一个高冷而孤独。
“所以说,《水中的阿芙罗狄》、《暴风雨》、《精灵之舞》和《罗马尼亚狂想曲》都是白君文先生您的原创作品吗?”老头儿的问题其实是有些得罪人的,但他看着白君文的眼神有热切还有期待,很认真的道:“请务必要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谢谢。”
白君文早已修炼得铜皮铁骨,脸一点都不红的点头道:“当然……难道您曾经从其他任何地方看到过这四首曲子吗?”
“哦,哦,那么我要说,您真的是个天才!”李思颖注意到,五十多岁的国际大导演在称呼白君文的时候用了尊称,随后老头儿就道:“实不相瞒,我在看了您的《钢琴人生》之后忽然有个灵感,我想拍一部歌舞片。”
白君文瞪大了眼睛:“您要拍歌舞片?是《舞动青春》那种歌舞片吗?”
“不不不,那种片子有什么意思?歌舞片也可以死人啊!如果一个人跳舞的时候,跳着跳着,忽然,怦的一声,脑袋炸开,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老头儿兴致勃勃的道:“我现在还没想清楚,脑袋炸开之后的鲜血究竟应该怎么呈现比较有意思呢?要不要在前面放一面大镜子,然后镜子上被喷出一个很有意思的图案……”
白君文闭着嘴不说话了。
“其实我主要是想营造一种强烈的气氛冲突……载歌载舞的欢乐气氛,忽然转变成诡异恐惧的阴森气氛,然后,我还需要填充一些剧情进来,比如歌舞的动作其实一个‘开关’,一旦启动,就可以造成爆炸之类的……哎,总之我还没想明白,我需要一些旋律,可是我自己写不出这种旋律,白君文先生,白君文先生?白君文先生?您还在听吗?”
白君文脑袋已经很疼了,他觉得自己大概又要陷入连续三次观看《极光》时候那种逻辑混乱的糟糕状态中,于是他赶紧用力甩了甩头,道:“您现在就别剧透了,等您的电影拍出来我一定会去看的,我和思颖姐都是您的影迷……对不对思颖姐?”
何塞文却理所当然的摇了摇头:“不是啊……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现在就是想正式邀请你担当我的电影配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