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文笑而不语,他对这四段旋律也很满意,对于能够帮上李思颖感到开心。
接下来就是实操阶段了,要按照剧本剧情,给特定的场景配上特定的音乐,还要对音乐进行“包装”,而这一部分,虽然是施耐德口中的“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的部分,但实际上,却是白君文最缺乏、最需要学习的地方。
于是接下来进入了一段长时间的辛苦而快乐的学习,就像是水蛭吸血一样,他趴在崔唯嵩这个肥美多汁的宿主身上大口大口的吮吸,如饥似渴的获得各种各样的灵感和领悟,崔唯嵩也终于在工作中找到了成就感,他发现这个妖孽的小白到底还是有短板的,于是不遗余力的开始手把手教导白君文电影配乐方面的各种细节和小技巧,他几十年积累的东西毫不藏私的变成了白君文的东西。
在梦境世界里,白君文拥有现实世界中所不具有的强大精神力和体力,他的记忆力和领悟力变得格外出色,本来在音乐方面就很不凡的白君文,在梦境中是实实在在的天才,并不仅仅是一个剽窃者而已,他的学习速度和领悟能力让崔唯嵩简直满意到诧异,而且别忘了,白天在现实世界中的白君文也在如饥似渴的学习,所以他的进步简直突飞猛进,让崔唯嵩时不时的就要在工作室里大喊大叫几声,痛斥老天爷的不公,居然让一个年轻人进步得如此之快,这对其他音乐人是不公平的。
白君文把梦境世界的时间光标固定在了1:6的位置,这样的话,他每次进入梦境都可以待足4时,也就是足足两天两夜,其间可以很合理的作息,而现实世界与梦境世界的流速对比则被他固定在1:1,这样的话,他在现实世界停留一个白天,就可以在梦境世界停留两天两夜,从时间上来说,完全不影响他和崔唯嵩的工作状态,在崔唯嵩这边看来,白君文是每天都按时来汇合,只是每过两天都会抽出半天时间处理一下自己的日常琐事——这是很合理很正常的工作节奏,崔唯嵩没有丝毫的怀疑。
白君文越来越觉得,跟崔唯嵩一起工作,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这个对外不近人情的家伙,对待自己看得上眼的人,其实相当不错。
“小白,晚上我请你唱歌!”某天晚上十二点的深夜里,崔唯嵩忽然心血来潮:“咱们去唱通宵吧!我刚刚在美团上找了一个搞活动的ktv,通宵只要两百块,还带一顿夜宵。”
“这是你一个大音乐家该有的样子吗?”白君文跟他已经很熟了,笑着调侃他。
“你就说吧,去不去!”崔唯嵩瞪眼道:“你小子……流行音乐这方面可是一片空白,难道不应该好好恶补一下吗?我认为,通宵唱K就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天白君文到底还是去了,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其实是很尊重崔唯嵩的,这种尊重不流于形式,却深藏于心,这些天崔唯嵩带他干了挺多不着调的事情,看似荒唐,但白君文其实懂崔唯嵩的意思,这是一种态度,是一个音乐家对待生活对待事物的态度。崔唯嵩对他不设防,把自己最真实的生活日常的一面展现给他看,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我就是这么生活的,我这个音乐大师平时就是这么过日子的,我不保证我是对的,但是,你可以参考。”
这其实无形中也是一种认可,崔唯嵩是认定了白君文必定会达到甚至超过自己的境界,所以才会为他展现自己看似荒唐的人生模式。
不拘世俗,随心而动,这正如《世说新语》中《雪夜访戴》的故事那般,乘兴而来,兴尽而返,我开心了就好,又何必见戴?
KTV里,崔唯嵩抱着话筒忘情高歌,他其实是开过几场演唱会的人,唱功相当不俗,但是在这个两百块钱一整夜的低档ktv里,他唱得一点技巧都没有,基本都是直着嗓子在干吼,而且他选的歌还很另类。
“我想要带你去浪漫的土耳其,然后一起去东京和巴黎……”崔唯嵩眼睛微眯,装模作样深情款款,然后哈哈大笑,打开一罐啤酒仰着脖子往嘴里倒。
白君文试探着问:“老崔,你喜欢这种歌曲呀?”
“对呀,这种歌曲有什么不好的?又好听又顺口,唱起来还不费力,谁不喜欢呀?”崔唯嵩切了下歌,声音更高昂起来,脸红脖子粗的对着话筒吼起来:“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呀巴扎嘿!”
白君文目瞪口呆。
“俗,忒他妈俗!”崔唯嵩放得很开,他一边唱一边骂:“老子就是一俗人,老子就喜欢这种口水歌,有什么问题?嘿,音乐家?音乐大师?什么玩意儿!有多牛逼?能干一件再牛逼点的事情吗?老子会写歌,会谱曲,会摇滚,会流行乐,能开演唱会,也能开演奏会,能接电影配乐,也能接填词,老子还会写诗还会作画……虽然水平不咋地……老子什么都会,老子是个天才……不,老子还他妈是个俗人!”
他带着几分醉意,忽然嗓音又高亢起来,声音提得极度高亢,开始飙粤语:“蒙着眼睛,再见往昔景仰的那样一道疤痕!”
这歌白君文没听过,但仅是这一句,已经有种极其苍凉古朴而悲壮的情绪弥漫开来,白君文觉得浑身都在发热,他也学着崔唯嵩一样打开一罐啤酒直接灌进了嘴巴,然后拿起搁在桌上的另一只话筒,大声道:“老崔,就这首歌……你刚刚唱的这首,找出来,我要学,我想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