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站起来,看见石门镇第二中学的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我们二班全部老师,还有几个我不认识。我心里很生气,为什么还要叫二班的老师过来吃饭啊,难道不尴尬吗。
老爸跟他们一一握手,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这种笑容我在家里从来没有见过。一一落座之后,沈校长开始向老爸介绍各位老师,原来那几个我不认识的是二年级八班的老师。二班班主任付老师坐在我旁边,搞得我很不自在。没想到这家伙跟在班里完全两个样,主动地笑着找我说话。我拿着一杯酸奶,陪在座的老师喝了一圈。
付老师起身发言:“其实赵连生还是很有灵气的一个学生,现在才初二,只要好好学,一定可以考上县一中的。”
我差点喷出来,他真是喝过酒之后什么话都敢说。石门镇每年最多往县一中输送十名尖子生,而我现在的水平是班级后十名。
八班的唐老师也发言了:“赵连生,我在这里向你保证,我们班不像其他班级,整天都有一群学生把班里搞得乌烟瘴气的,我敢说我们八班是二中环境最好的。”
“上次期末考试,你们八班的平均成绩好像输给我们二班了吧。”付老师坐在我身旁,我看见他把酒杯轻轻地一摔。
唐老师喝了一口酒,鼻子里轻蔑地哼了一声:“石门镇第二中学初一下学期年级第一名在我们八班,跟我说什么平均分!”
付老师把自己推到椅背上:“你八班不就靠一个苏沫清嘛!”
唐老师好像不服气:“那付老师您带的二班也培养一个苏沫清出来啊。”
听到苏沫清的名字,我开始来劲了,为了防止两位老师打起来,我站起来给唐老师敬酸奶:“唐老师,我可以选座位吗?”
唐老师洋洋得意的说:“当然可以,今天我在这,你跟我说,想坐哪坐哪!”他叫我坐下,顺便送了我身边付老师一个轻蔑的眼神。
“我想坐第三组第三排。”那位子正好在苏沫清的后面。
“行!包在唐老师身上。”
那一晚,我们吃到很晚才回家。粮站配的面包车上,老爸睡着了靠在我身上,呼噜声很大,我不敢动,只轻声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谢谢”!
一周后的第一节语文课,我如愿地坐在二年级八班苏沫清的身后,那顿饭没有白请,唐老师向全班同学介绍我的时候给足了我面子,说我是一个积极向上很有灵气的男孩子。接着他让我自我介绍,我是这样说的:
“大家好,我叫赵连生,之前是二班的学生,现在连升六级,到了八班。”
这句话很有效果,全班哄堂大笑,苏沫清的背部轻微抖动着,应该也在偷笑。
“很高兴认识大家,希望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好好学习。”掌声如雷,包括苏沫清的。
对不起,我真的难以形容我的幸福感。到了八班之后,我每天早早地来到教室,因为我想每天我都要是第一个见到她的男人,但我发现我做不到,她第一个见到的肯定是他的父亲。跟岳父大人我就没有必要再争了。我到班级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刚从路上采来的尚有露珠的小花插在她的桌子上,然后静静地等待她的到来。也许你认为这纯属虚构,不,我告诉你这是真的。苏沫清总是第二早的来到教室,当然她是来读书的。起初她不知道桌上的花是怎么一回事,后来时间久了,她来之前发现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才知道是我送的,但是她从来不跟我说话。在她面前,我也不像之前那么油嘴滑舌,生怕说错了什么话。早晨的教室万籁俱寂,只有苏沫清悄悄的读书声。在其他学生来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班里只有我和苏沫清两个人,我很享受这样的时光。
我沉浸在这样的时光中大约一个月之久,我猜想苏沫清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该被我打动了,于是我决定正式追求她。说来好笑,我长这么大还没追过女孩子,尽管我身旁总不缺女孩子。
那天傍晚放学,我叫齐了六灵帮的兄弟们,骑着那种超酷的山地自行车在苏沫清回家的路上飞扬。我们形成一排走在前面,双手放开车龙头,互相拉着手,高声唱着当时流行的歌曲,周杰伦的双节棍。其实我觉得周杰伦无论是发型,眼睛,性格,还是穿衣服都跟我蛮像的,所以我刻意可以学唱他的歌,而且我唱得不差。
苏沫清在后面低着头默默地走着,我时不时的回头看她。没想到我的车龙头不受控制,突然急转,结果我们一排人动作整齐划一,全部摔倒,掉入路边的农田里。苏沫清听见叫声一看,只见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的自行车,车轮在“呼呼”地转着,人却不见踪影。当我们一个个满脸泥泞地从农田里爬上来时,苏沫清忍不住哈哈大笑,她笑的样子真美。我顿时怒气全消,转而向旁边的兄弟们大喊:“我们成功了!”
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苏沫清家不是离校很远吗,我决定每天早上接她去学校晚上送她回家。我每天重复的一个动作就是拍拍自行车的后座,说,上来吧,我载你。你要知道那个年代一个学生拥有一辆山地自行车是多么的不容易,我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是多么的潇洒,不亚于现在的富二代拍着宝马的屁股对女朋友说,上车。
可是苏沫清连看都懒得看我和我的山地自行车,转头就走。我并不生气,如果她一开始就答应我的话,我反而不那么喜欢。我只能跟在她的后面找她聊天,她同样是一开始不理我。或许你已经从我说这句话的语气中猜到苏沫清后来答应了我,没错,的确是这样,让我来慢慢跟你讲述。
其实不光是苏沫清的拒绝,他老爸也是见到我就烦。他先是用言语恫吓我,让我滚,后来直接上手,拿着棍子赶我。我每天清晨出现在她家门口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并不是苏沫清老爸,而是她邻居家的阿姨,阿姨每天准时开门扫地,都会看到我。后来时间一久,加之我嘴巴很甜,我跟这位阿姨竟然混得很熟。以至于每次苏沫清老爸赶我走的时候,阿姨都会替我求情:“老苏啊,你也太封建了吗,这都什么年代了,有什么要紧的!”
可这求情丝毫不管用,为了自己不年纪轻轻腿就被打断,我把接苏沫清的地点换到跟她家隔了几个水田的柏油马路上,这样他爸纵然会凌波微步,我也有充分的逃跑时间。有趣的是,即便隔了数十米,邻居家的阿姨还是一开门就能望见我,然后用千里传音大法跟我打招呼。
在我愚蠢的坚持接送苏沫清屡遭失败的一个礼拜之后,她终于被感动了。亦或者是同情,我不在乎,反正她是答应上我的车了。那是一个阳光妩媚的秋日,我在苏沫清家门前的田埂上等了好久。苏沫清一出来,我照旧做了那个做了无数遍的动作。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苏沫清嫣然一笑,让秋光逊色。然后径直走向我的自行车,侧身坐在后座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的望着她。苏沫清笑着说:“看什么,还不走,你想让我迟到吗?”
我回过神来,几乎疯狂地喊:“坐好了,走喽!”
我骑得很慢,我想让此时此刻的时光尽量留的长一点。苏沫清很轻,我骑得很轻松,可是我的心里无比的踏实,觉得后面载着的就是我整个的世界。苏沫清右手缓缓地绕过我的腰,轻轻地环抱着。一股暖流袭遍我的全身,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充溢于外的幸福。暖暖的风从我们的面庞吹过,带着青春的气息,飘过很远很远。
苏沫清突然对我说,其实,你也不是个坏孩子嘛!
我怎么觉得这话像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大人说的,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又说,你为什么要参加帮派呢,我觉得你人挺好的,不像是喜欢打架的呀。
这个你不会懂。我回答说,这是我们男孩子的事。
我不喜欢你打架。我估计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羞赧地低着头的,虽然我看不见。你能答应我以后不打架,好好用功读书吗?
她怎么越来越像大人了,我沉默了好久,想着苏沫清在等着我的回答,于是硬着头皮说,会吧。
什么叫“会吧”,会就是会,不会就不会。
会!我坚定地回答。奇怪,用功读书,怎么会从我嘴巴说出。天知道。
我们这样的关系又持续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