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可以说很显眼,也可以说很不显眼了。
是青楼里的马车,虽然披着桃红色的车纱十分艳丽,但是在陈留县里也是打着低贱的标签了。周远觉得从某种方面来说大周民风的三观还是很正的,就算青楼女子吃香喝辣、穿金戴银,有些名气大的还有大把的龟奴追随,也绝对没有‘biao子有钱就是娘’的现象出现。
‘妓’,就是贱籍,
‘农’和‘工’虽然贫穷,但就算六爷这样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物,要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毫不讲理的欺压良民的话,也要扣罚三个月的俸禄,外加闭门思过三天以上了。
【孙友德怎么说也是六爷的心腹,别说带个青楼女子回家了,就算养几个也很正常,为什么这么做呢?】
周远觉得迷糊。
因为孙友德戴着很大的毡帽,穿的也是那些家族里最低等的小厮的服饰,四处看着,贼眉鼠眼,专门找偏僻的小巷钻进去,又七拐八拐,进入了县城边缘里一座很出名的鬼宅。
要是以前的话,这里已经不是周远的辖区了,但是升任不良帅以后,陈留县城,包括下属的七镇十八乡都是周远的辖区,他回想这座鬼宅的资料,越来越觉得诡异到让他都觉得好奇了。
这座鬼宅名叫南宫府,说是一座府邸,其实就是一个破落书生的家,那个书生十三年没考上秀才,家道中落,在屋子里悬梁自尽,从那以后就传出了鬼宅的名声。
前前任不良帅探查过南宫府,没有发现魑魅魍魉的踪迹。
南宫府又只是一座三开三进的小院,地处偏僻,干脆也就不管。而且陈留县里的鬼宅,大大小小的也有十六七个地方,包括出现喷水妇的那一座,都是以讹传讹,周远也没有在意。
可是这时候,周远看见孙友德赶着马车进去,想了想,还是悄悄跟随,进去后就闻见花香,传闻破落的院子里竟然弄得特别精致,一汪水潭里满是荷花。
“马上就是冬天了还开着荷花,这是用灵石强行让荷花开花啊,孙友德有这么多的钱?”
周远的眼睛亮了。
他继续往里走,却突然感觉身前好像出现空气的薄膜,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周主子?”
孙友德站在了周远的身后。
他已经换上了管事的装束,甚至更加华丽,头顶一个带着红珠的针帽也超过了郡侯府管事的规格,已经是大管家才能戴着的帽子了。
周远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微微的笑问道:“孙管事,你这是给谁做管家了呢?”
“当然是给六爷!”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没什么办法了,孙友德叹了口气,恭恭敬敬的对周远行了一礼:“启禀周主子,这里是六爷的别院,安置的也是一些六爷看上眼的青楼女子。这个……您应该理解呀,虽然六爷在外面的名声很好,但是人嘛总有一点点的小癖好,以后您做咱们陈留县的不良帅,看在六爷的面子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成!”周远果断答应。
听说六爷的发妻因病去世之后,六爷就没有再娶,也没有纳妾,现在还是孤身一人,养几个青楼女子是人之常情。
周远理解六爷身为一个男人的想法,也感激在二夫人闹事的时候,六爷派遣孙友德通知自己,而且里里外外的都向着黑水夫人。
再说了,他这次升官,六爷也在里面出了力。
“周主子?”孙友德看向院门的那边。
周远很有眼力的想要离开,因为面子这玩意儿是互相给的,他也犯不着和自家人闹出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出来,可是这时候,不远处隔开的小院里传出软软的声音:“既然是自家的主子来了,孙管家还是弄些酒水吃食,让妾身帮着六爷招待吧,而且周大人不畏豪强、勤政爱民的名声很厉害呢,妾身钦佩已久。”
“这个……夫人您?”孙友德一脸犹豫不决的样子。
“还是改日吧。”周远也跟着开口。
孙友德喊声音的主人‘夫人’?
有大夫人,有二夫人,也有三夫人。这些名称可不是随便喊的,比较受宠的小妾可以称呼二夫人或者三夫人,但是单纯的‘夫人’名讳,却只有正妻可以享受了。
周远立刻感觉不对劲,连忙要走。
“周大人,怎么说你也该喊妾身一声六婶,你这就要走,是要六婶亲自出来拉扯你吗?”
对方这么一说,周远只能停下。
孙友德去准备了酒菜,过了一会儿,拿出来了一把琵琶。周远跟着进入厅堂,发现里面的装饰更加华丽,显然花费了不少工夫,奢华里还透着低调的感觉,和郡守府特别相配,甚至有一点点黑水崖上老梅树下的味道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白纱,也用白纱蒙面的女子走进来,只见她莲步轻移,袅袅婷婷,坐在左边的椅子上后,把琵琶从锦袋里拿出来。
她用象牙做的拨片,轻轻的一挑琴弦,便发出振奋高亢而又缠绵悱恻的声音,一曲《湘妃》饱含着情谊,哀婉的感觉让周远浑身的毛孔全部打开,带着诧异的神情看向女子。
“周主子,请酒。”
孙友德在旁边伺候着。
眼看周远听完了一首曲子,也喝了七八杯酒,等周远看起来吃饱喝足了,就要引着周远离开。女子也跟着送到门口,突然扯下面纱扑进周远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