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地位,一个是安西将军,一个是豫州牧、一方诸侯。
两人见面,地位却反了过来,谢尚因张遇非士族出身,一直不冷不热。
“近日军中流言四起,不知朝廷如何安置我豫州将士?”张遇客客气气。
谢尚却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荀子有言: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约束部众,乃张使君内之事。”
“朝廷册封姚弋仲父子,不知将军可知?”张遇耐着性子换了个话题。
谢尚拱手向南,“朝廷诸公决议,非你我所能评断,张使君忠心为国,何必在意些许封赏?事成之后,朝廷不会忘记使君功劳。”
话说的好听,但就是没有实质性的东西。
张遇脸色阴沉下去了,从谢尚的态度不难看出,江东朝廷根本就没把豫州当一回事。
“张使君若无其他事,早些歇息,明日一早,将起行至洛阳,朝廷封赏,殷都督自有公允。”谢尚眼神掠过一丝鄙夷,居高临下的表情仿佛是在施舍。
一介流民帅还是北国叛将,出身名门的谢尚自然不齿与之结交。
能入他眼的只能是名士、士族。
恰好,张遇两样都不占。
谢尚的态度,其实就是江东朝廷对待张遇的态度。
尽管他已经在克制,但眼神中还是时不时的暴露出来。
张遇心思深沉,岂会看不出来?
“将军早些歇息,晚上风凉,多盖些锦裘。”张遇脸上的阴沉消失不见,语气越发温和。
“恕不远送。”谢尚感觉有些不对。
幕僚和部将警觉道:“张遇前倨而后恭,必无好意,自古受降如皆斩,不可疏忽大义。”
谢尚然其言,令晋军披甲枕戈而眠,小心戒备。
不过这一晚营外除了几道孤魂一般的影子窥望,什么都没有,见晋军严阵以待,那些影子也就散去了。
翌日,谢尚跟张遇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起兵出城,匆匆奔向洛阳。
接下来几日发生的事,令谢尚膛目结舌。
张遇假借江东之名,出轻骑迅速诈取洛阳,并堵住豫州所有北上关卡。
殷浩大军堆在密县,进退不能,七万大军,就这么卡在半路上。
原本已经投降江东的郡县迅速倒戈,驱赶江东派来的官吏。
旬日之间,江东的大好形势付之东流,形势逆转。
殷浩等人只想着水到渠成,根本就没做好大战的准备,晋军士气低落。
“张遇贼子,背信弃义!”谢尚满脸通红,身为名士,骂人也没骂出什么花样。
刚骂出这句话,背后烟尘大起。
一支步骑追杀而来,一杆“张”字牙纛竖立在平原之上。
“莫要走了谢尚!”
谢尚大惊,见敌军来势凶猛,不敢迎战,仓惶而逃。
背后人马却穷追不舍。
谢尚虽然怯懦如鸡,但麾下将士颇为英勇,知道这么追下去,必死无疑,返身接战,以大弓重弩射之,敌军伤亡甚众,不过追击。
晋军护着谢尚且战且退。
东南是回不去了,只能走西南,从荆襄返回江东。
江东的北伐,就这么滑稽的落下帷幕,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