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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0章、神格,性格

近畿、关东还不断有地方诸侯和家臣殒命。

严春生身边的人变多了。

他带来的兄弟,死伤也有十多个,这难以避免。

但令他有点意外的是,他们这些强得不像话的人,反倒还收了一些东瀛小弟。

其中有真正不满于多年战乱和幕府、大名腐朽的浪人武士,也有机缘巧合下被他们顺手干掉、从欺辱他们的权贵手上解救出来的平民。

所以人还变多了,还有真正帮他们带路的人打掩护。

“严桑,可以告诉在下大明真正的目的了吗?”

严春生回过头去,看了看旁边跪坐在火堆旁的那个浪人武士。

这家伙刀术还行,身形精瘦,眼睛黑亮。

“你既然一眼瞧出来我们不是东瀛武士,反正都是刺杀豪强时认识的,问那么多干什么?”

这个名为井上和树的浪人武士,是严春生他们对一个大名下手时无意间遇到的,对方目的一致。

本想直接灭口,不料对方竟张口能说汉话,还说道:“是上国的特攻队吧?如果想要刺杀大名们制造混乱的话,在下可以帮助你们。”

严春生后来知道了为什么,因为这家伙说身手这么好的,在东瀛必定都有流派传承。

而他看不出传承,并且人有这么多,所以必定不是东瀛人。

现在面对严春生的话,井上和树摇了摇头:“不!在下想要知道,大明想做到哪一步。严桑,我刺杀大名,是因为他们窃取了天皇陛下的权柄,让天下人受苦。大明如果连天皇都要废黜甚至斩除,那么我们就是敌人了。”

严春生眼睛一眯,瞥了他一眼,而后淡淡说道:“你的胆子倒是大。”

“请容在下提醒严桑。如果大明能够终止这里的战乱,在下和天下百姓都会欢喜。如果大明要铲除所有人信奉的神裔,那么所有人都会是大明的敌人。”

严春生只打了个哈哈:“那就不是我该管的了。”

井上和树弯了弯腰,“在下从一位高僧那里学习了大明话,了解了大明,所以反倒期盼大明来改变这里。不论如何,不会比现在更坏了。所以这是善意的提醒,天皇陛下,对国民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如果不是这样,一代代幕府将军们明明已经掌握了权力,为什么还要保留皇室传承?”

这个问题让严春生稍微思索了一下,随后就笑了起来。

“都说了,不是我该管的。”严春生指了指自己,“在我眼里,只有一个陛下。东瀛孤悬海外,先人以为天下就是这些岛,有什么故事讲了他们是神的后代,我倒是想得通。只不过早就不一样了,伱们也知道天下不只有东瀛。在大明,在漠北,在南洋,都有不同的神。就算他是什么神的后代,那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神。就连神都有被杀了、绝了香火的,区区后代又算得什么事?”

井上和树眼中恼怒起来:“难道大明不怕东瀛百姓心中没了信奉,在东瀛举目皆敌吗?”

严春生摆了摆手:“你这些说法,对我没用。第一,将来这里的事,不归我管。第二,在大明,大伙敬神畏神,是有所求有所用的。照你说的,那什么天皇看着东瀛信众受苦受难几百年了,有什么功绩?百姓这么信他,见有人窃取权柄,怎么像你这样为他卖命的人不多?”

井上和树沉默不语,最终还是只摇了摇头,“如果大明是这样想的,那么或许会一时成功。而在下,也只能去贯彻新的人生使命了。”

严春生看着他坚定的模样,仿佛根本不担心在这里就被自己先干掉,心里倒是泛起一丝异样。

想到陛下说他将来有西域一国之地,而西域好像也是笃信一些教义的,严春生倒是多了些想深入了解一下的好奇。

万一将来对自己有用呢?

……

大明暂时还不用触及这个问题,但很快了。

在中国,尚且有“皇帝轮流做”的做法,神权和世俗权力并没有绑定在一起。

而在东瀛,恐怕那里是更早直接被“剥夺”了世俗权力,仅仅保留神格化身的做法。

稳住后方的换成了唐顺之,而他在稳住后方的过程中,也敏感地认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的奏报被呈到了京城,这个问题比较敏感,大家甚至只能等朱厚熜表态了再商议。

毕竟既是法统问题,又牵涉到将来东瀛的治理问题。

朱厚熜对什么“万世一系”的说法自然是嗤之以鼻的,但也不能否认,东瀛那皇室在这种“神格”加持下有异乎寻常的生命力。

越是这样,朱厚熜越是想下狠手,断了这个根。

用魔法打败魔法吧。

本身就是原始宗教渐渐演变成这样的,伴随这样一次大变革,自然也要让他们在这方面也经历些不同。

“让僧录司动起来吧。”朱厚熜对赵贞吉说道,“东瀛那边,佛法本来就传了过去。那里什么神道,本就不只什么天照祖神,据说遍地都是神。大明去了,专业事交给专业的人做。相信大明高僧和东瀛高僧一起,有办法讲出新故事。”

“陛下圣明!”赵贞吉赞道,“东瀛子民受苦受难,正是弘扬佛法之地。”

“派任务。”朱厚熜平静地说,“天下佛寺,都要出人。这么多年,朝廷没动佛产,他们心里该有点数。聪明的,以后仍旧能安心礼佛。不聪明的,让地方寻一寻僧民相争的案子,依法办理。”

大明重修律例后,自然有关于诸教传法的规定。

在大明,就是宪条律例为尊。

这么多年朝廷虽没有大动作,却也划下了红线,有了一根绳索。

佛寺道观的资产,朝廷一视同仁,该缴税的缴税,只不过作为稳定一下他们的交换有些优待。

现在嘛,底下具体操作过程中也许还有问题,但皇帝的态度是传达下去了的:不必担心天子对天理的重新解释就搞出什么灭佛灭道之事,但要尽义务,别破坏稳定,别超然朝廷之上。

如今大明将士正在开疆拓土,有弘扬佛法热情的就去吧。

朱厚熜表了态,北京那边就放下心动了起来。

唐时就有鉴真东渡嘛,如今只不过有了大明官方组织,大规模过去。

说实在的,在中华这个熔炉里,各方面的东西已经锻炼得极具适应性了。

朱厚熜相信这不是大问题。如果信仰那么难以改变,就不存在那么多改信他教的事情。

本来就是着眼几代人的事,在这几代里,该弹压还得弹压。

现在朱厚熜倒是只嘀咕一件事:马芳那边的深入侦查,竟没有见到大兴安岭附近有大规模部队往东北去的迹象。

辽东、朝鲜那边,也还没见到有蒙元骑兵。

想在那边成功,至少要去几万大军吧?难道去年就藏过去了?那谁供应军需,供得过来吗?

大战一起,计划作废一半。

毕竟计划都是基于判断。

难道判断错了?

望着面前的舆图,朱厚熜皱着眉头。

做皇帝二十多年了,换位思考,究竟是哪里算错了?

过了好久,他才眼神一凝,而后喃喃自语:“你该不会……改了性格吧……”

草原上,俺答挥舞着弯刀咆哮着:“我用了十三年,你们知道我不是只能逃!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了!长生天会庇佑祂的孩子们,失去的,我带你们去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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