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算砸锅卖铁、卖肾卖血,我也会养老师到她安详闭眼的那一天!”和太紧握着双拳,一行清泪从脸颊上滑落:“我从小就是孤儿,养父养我到十三岁撒手人寰,那时候我没本事,就差三十万円医疗费!老师教我本事待我如亲人,我学了画,能赚钱了,她就躺在医院里等着我尽孝,可你却……可你却!”
“我再说一遍,那是老师自己的选择。”七海夜低了低眉:“我也很痛心,但是……老师是有傲骨的,我不能让她的傲骨被自己的学生们一寸一寸掰断。”
和太最终松开了自己握着的拳头,满脸热泪地被后藤和竹下架走了。
加奈惠看着去厕所洗脸的丈夫,叹了口气,“我是理解你的,小夜。可是我没有那份勇气……这十年来每每想起如果是我站在外婆床前面对这一切,我有没有勇气无动于衷?大家都说你当时是吓到了才待在原地的,在我看来,那时候的你其实比所有人都勇敢。”
对生命的敬重和对死亡的漠视,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七海夜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若不是那个蓝色的、小小的人影,她如今也会被阴影笼罩一生而不能握笔,留下心理创伤。
七海夜轻轻摇头:“我会带着这份残酷离开……罪人只有一个就够了。”
“小夜……”
“对了,这个给你。”
七海夜将带的礼物拿了出来,那是一幅卷轴,打开来里面是一幅画。
“这是……这……”加奈惠满脸吃惊,打眼一看就是一副普通的油画,可跟过外婆学到五六分本事的她,看看构图看看油画的主题和笔触,瞬间就看出来了。
“这是外婆的画?”
“那场拍卖会上,老师的绝笔。”七海夜看着画说道:“《愿冰雪中没有寒冷》。”
画上的乞丐在给小树苗披衣服,白雪皑皑的画却感受不到一丝寒意。
七海夜看着会场里陆续坐满的人,看着临近几桌老师的学生们从生分再到熟络的寒暄,心想树苗茁壮成长可乞丐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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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谢谢……”石泉加奈惠也忍不住留下热泪:“这是最贵重的礼物了。”
画当年被雨宫近马拍走,首富那种级别的人她是肯定接触不到的,而且她有心想要买回外婆的绝笔,却也没有那个财力……当年雨宫近马可是花了几个亿买下了这幅画,钱捐给了政府。
宴会按照计划顺利进行着,刚才吓了一跳的姬野也终于缓过了神来,发挥自己交际花的本事,开始认识那些活跃于北海道的画家以及政客商人们。
一号桌女士桌这边偶尔会有人来敬酒,大部分也都是给加奈惠敬酒……毕竟她可是主办方,也是画家协会的会长。
出乎七海夜意料的是,在饭局进行到接近尾声的时候,缓过劲来的石泉和太领着一众同门师兄弟又回来了。
七海夜看着气势汹汹的人群,优雅的端起酒杯来抿了一口,“怎么,没吵够?”
“我听加奈惠说了,你带回来了老师的绝笔。”和太站在那里,面色庄重:“我这人一码归一码,之前的事先不说,画的事,我谢谢你!”
说着他拿起桌上一瓶没开封的红酒,用牙齿咬开木塞,咕都咕都喝了半瓶。
周围那些师兄弟们,也都举着酒杯来的,大哥带头了,便也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七海夜瞥了眼他们,轻声说着:“真是跟当年的蠢样子一点没变。”
嘴上这么说着,但她也还是喝光了杯子里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