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袍匆匆上得凤台,正迎着扶剑而下的陆东流。
“好热!”
金吾郎捏开官服的襟口想透透风,可惜厚重的紫袍里外层种,终归徒劳,无助于一身汗流浃背。
“那粉头小贼秃呢?迟到的是他,要召开大会的也是他……他妈的!好的坏的都教他说完啦,让咱们在这儿晒咸鱼!”
尉迟恭面色一沉,想勉强挤出笑容都办不到,沉声道:“金吾郎,下官连佛子一面都没见着,今儿的日子还是你让人通知下官的,纵使赶得死去活来,诸般事宜总算也在两曰之内备便。金吾郎问我要人,下官不知该怎生回答。”
陆东流自来江南,还没见过这位身段软极的抚司大人如此光火,心知理亏,摸摸鼻子干咳两声,强笑道:“尉迟大人,我知道你辛苦得很,我也是心里那个急啊!那粉头小贼……呃,我是说佛子我也没见着,日子是姑苏城派人来说的,看来这笔烂帐得找他对一对。”
手跨金碧辉煌的飞凤剑,杀气腾腾往下冲去。
尉迟恭想起罗成那股子阴沈不忿,金吾卫有意刁难,瞎子都能看出,若教两拨人马撞在一处,还不当场打起来?三步并两步追上,作势一拦。
“金吾郎请留步。依下官看,此事姑苏将军亦不知情,不过转达佛子之意罢了。不如……不如请示娘娘,看是否让上座长老先升坛说法,或由本道名寺僧众诵经祈福,以为开场?”
手挽陆东流,迳往凤台顶行去。
陆东流心中喀登一响,赶紧将他拉回,笑道:“别!别……这有什么好请示的?娘娘也没见着佛子,到这份上要生一个也来不及了是不?咱们……咱们先想个节目,要长的……越长越好!先他娘的拖上个把时辰,你让敬事府的香积厨快些准备,咱们上早粥,塞他们的嘴!你看怎么样?”
尉迟恭哭笑不得。这位金吾郎说话虽不得体,道理却是对的:娘娘既来,论法大会就得照常举行,就算佛子今日终没出现,此际也喊不了停。所幸五道僧团不乏能言善道的高僧,请他们升坛说法,料不致冷了场面。他思索片刻,沉吟道:“不如……就由钟声开始罢?”
陆东流道:“这个合适!”
笑道:“抚司大人真是挺有办法。”
尉迟恭欲哭无泪,懒与他多说,快步离去。要不多时,钟楼传来一阵霹雳连珠般的急响,场上原本喧闹的人声一刹静止,聆听漫山遍野的清脆磐音:继而钟声一转,变得悠荡绵长,回音空灵旷远,其中掺杂鼓声,紧慢相参,若合符节,竟能辨出风、雨、雷、电等四象之兆,闻之令人胸臆一舒,杂念俱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