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定了定神,总算恢复冷静,沉声道:“安兄不妨请贵属暂退十里之外,或派人在左近监视亦可,待我等派放了衣食,百姓明早就走…”忽然瞪大了眼睛,怔怔望向坡岭下,仿佛见到什么可怕的物事。
那是一列载满麻袋的骡车,约有十数辆之谱,轮辙深陷地面,可见载运之重。领头的是辆双驾的篷顶马车,驱车的黝黑汉子身材异常高大,被他魁伟的身躯一衬,马车倒像白杨木雕成的童玩,说不出的小巧可爱。
李伟喃喃道:“怎地……怎地这么快便回来了?”
流民对车队似不陌生,欢呼道:“粮车来啦,粮车来啦。”
乃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甚至感动落泪,难以自己。
粮车上大剌剌地飘着“神器门”的旗号,流民固然欢喜不置,巡检营的弟兄们却不由得绷紧神经,但见吴军举手为号,末队立刻散成圈子,将车队团团包围,不让前进。岭上流民面色丕变,用力鼓噪着:“狗官,你们干什么?”
气氛沸腾的速度与热度,一瞬间压倒了先前的流血冲突,百姓们仿佛不畏铁甲刀枪,争先恐后涌下山去,吴军正在后队盘查,前列的封锁线被流民一冲,立刻出现伤亡;谁都料不到在忒短的时间内,情况便如此不可收拾。
“干什么!快退后!”
李康等挺枪上马,本只想拦阻流民,谁知流民突然变成暴民,比前度更疯狂凶狠,蜂拥着朝后队冲去。
岭上安生瞧得心急,提气大喝:“吴军!不许伤害百姓……别伤害百姓!”
便要奔回,蓦地全身真力一收,仿佛贮水池底开了泄孔,所蓄之水一股脑儿往下漏,掏得丹田内空空如也,满溢的力量全被一物吸光。
化……化龙珠!
可恶!偏偏在这时候……
他身上的不明异变被李伟精确捕捉,“铿”的一声,长剑终得出鞘,波光荡漾的青锋架上安生脖颈。
李伟不敢冒险,持剑退开两步,直至他伸臂不及处,才提声道:“山上官军听着,速放粮车队上来,否则取他狗命!”
连喊几声,但坡下形势已乱,谁人听他叫喊?遥见他拔剑架着大人,李康等俱都眢红了眼,哪管什么“休伤百姓”前队结成阵势,眼看便要冲杀上来。
安生勉力深呼吸几口,回头道:“叫你的人别过去,我去制止我的人!”
赫见李伟的眼中血丝密布,竟是急出了杀人的狠劲,訾目道:“快叫狗爪子住手!要不……要不我一剑劈了你!”
安生心中懊恼:“以力服人,果不可恃。若非我仗着绝强内力孤身上来,山下又岂会落得无人指挥?”
定了定神,想起过往经验,凝聚起一丝内力摩挲珠子,那股怪异的吸力突然消失,身体深处仍源源不绝涌出力量,虽无先前那般充盈欲裂,总算又有了力气。
他暗提一口真气,直至运行无碍,转头对李伟道:“我负责我的人,你好生节制这帮人!”
无视于颈间锋刃,“泼啦!”一声长身跃起,如飞鸟般射下山去,速度之快宛若踏顶滑行,靴底似不曾沾地!
他此际的内力尚不足以排纷解斗,一口气冲过流民人墙、铁骑阵中,如离弦之箭射入,随即运起十层功力一声断喝,震的附近所有人俱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