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阳记忆之中,玄武湖乃是一座命途多舛的湖泊,时有时无,林阳所在世界宋朝熙宁八年,时任江宁府尹的王安石表奏宋神宗泄湖得田,玄武湖便因此消失了二百余年时间,而在这一段时间内,由于失去玄武湖蓄水防洪的功用,金陵城内几乎是遇雨成灾,这一段时间一直持续到元朝大德年间,才重新疏浚河道,恢复玄武湖风貌。
听闻玄武湖竟然引发水患,林阳顿时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
街道泥泞,尽管已经清理到勉强可以行走的地步,但马车还是有些迟缓,借着这一段路上的时间,苏菡萏将水患的事情跟林阳说了清楚。
来到金陵城北,玄武湖水依旧源源不断往城中倒灌进来,水流冲刷,马车难以前行,二人便只能选择下车步行,在那车夫的带领下,经过一些僻静小巷,终于是出现在太平门。
此时的金陵城,还未修建玄武门,游玄武湖几乎都要经过太平门,令舟而行,此时湖水依旧往城中灌入。
“此处看不真切,我们且登上城楼看看!”
林阳和苏菡萏上了城墙,沿着城墙走到玄武湖西边,眺望着那比之前印象中宽阔许多的水域,林阳眉头顿时微微蹙起,看向一边的苏菡萏,问:“上次来还没注意到,这玄武湖水域面积,似乎有些小了,菡萏你觉得呢?”
玄武湖水域宽达数百顷,但如今一看,和记忆之中玄武湖的水域进行对比,林阳便发现,便是如今洪水泛滥,那水域面积却是只比后世宽阔那么一些,不合常理啊!
按理说,玄武湖乃是前朝皇家园林,其中修建的湖心岛更是十分美丽,水域面积不应该如此小才对,足足小了一半。
听得林阳的问话,苏菡萏微微沉吟,说:“玄武湖原本是极为宽广的,水域至少是现在玄武湖的两倍都要多些,只是,哎……”
林阳见她叹气,顿时问:“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
“林大哥和婉儿到过这玄武湖边,可见到过那湖岸边,许多庄园否?”苏菡萏反问,并未正面作答。
闻得此言,林阳忽然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当即点头:“看到了,那些庄园修建得清雅别致,想来应当是有钱人家的别墅之类的吧!”
“非也!”
苏菡萏眼眸之中闪烁着一抹复杂的光辉,说:“若只是有钱人家别墅,那倒还好了!”
“哦?那是何故?”林阳疑惑,同时脑中一个念头越发清晰起来。
“单纯是别墅,怎么说也不会太大,而这些庄园,占地却都是数顷之多,多达几十家,谁人家的庄园别墅,需要这般庞大的土地?”苏菡萏有些痛心疾首的说:“这是一堆自私自利,利欲熏心的家伙,为了私利,害及众人之利啊!”
“莫非,这都是那些有钱人家填湖围堰造田所致?”林阳忽然笃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曾经知道杭州西湖的事情,也曾遭受过围堰造田,害及蓄水防洪,以至于长江下游,水患频繁,他未曾想,这小小玄武湖,只是前朝一个皇家园林湖泊,竟也遭受如此境遇。
“正是如此啊!”苏菡萏目光幽幽:“三年前,爹爹总督江苏,到这金陵的第一个半年,便将金陵周边巡视了一遍,对于这玄武湖惨状,当时他便有此忧心,而果不其然,三年内,但凡遇到连日大雨,玄武湖水便都会倒灌进入城中,以至城中淤积阻塞,但以往的暴雨,不似这一次这般,这一次竟是将大半个城池彻底都淹没,其中利害,可见一二了……”
哎,始终还是因为贪欲,林阳心中幽幽一叹:“菡萏,苏大人想过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否?”
“想过,只是束手无策!”苏菡萏有些气馁的说:“这些人围堰造田,将那些庄园地面填高,地基高度超过了金陵城的地基高度,便是下暴雨,首当其冲都是城中,而绝对不会累及这些庄园,你且看,那些庄园,根本损害不了分毫,更有甚者,南宫家的别墅所在,生怕暴雨淹没其庄园,刻意分出一道支流,这一次那些受灾的村落,便是因此……”说到南宫家的庄园,苏菡萏伸手往某个方向指了指,林阳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湖口竟是有着一股水流往东而去,平日里并不算大,两丈多一些,如今暴雨,这两丈多就变成了五六丈宽的小河,这样的流量,对于纯木质结构的村落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林阳轻轻一叹,说:“菡萏,受灾严重程度如何?你想如何安置这些灾民?”
“菡萏亦是手足无措,方才前去请大哥前来!”苏菡萏轻声说:“林大哥,这一次还望林大哥相助,南宫望已经组织官府在救援,但菡萏也知道,他们绝对不会真的为百姓利益着想的。”
“可你我二人无权无职,人微言轻,如何安置得了着诸多灾民,而且我想我们的南宫大人,或许不会允许我们插手此事,这可是他谋取政绩的好机会,不会不把握住的,一旦我们插手,恐怕会出一些事啊!”林阳有些凝重的说,古来,许多官员,皆是希望在任期内,出现一些天灾人祸,然后尽全力去处理,这是谋取政绩,拔擢升迁的最好机遇啊,前朝甚至有官员故意掘开堤坝,以至于大水淹没许多地方,可见为了所谓政绩,一些官员是何等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