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饭的时候,陆远才把要出门的事情和李玉香说了一遍。不过没敢说实话,老娘虽然对他卖废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意味着允许他跨跑出省城干投机倒把。
用李玉香的话来说,那是要吃枪子的,你敢去?打不断你小腿!
不过就这,李玉香还老不情愿。
“你去城里干什么?收废品干的不挺好,怎么又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李玉香气的直跳脚。
“我一个同学是国营的厂长,最近厂房拆迁,有好多不要的钢材,我这一趟能赚千把块呢。”陆远不得不撒谎,合不合逻辑,就得看她老娘信多少。“我和杨文一块去,最多一个月就回来。”
“真那么赚钱,人家能找你?”李玉香有些半信半疑。
陆远只能把杨文拉出来做挡箭牌,“不信你去问杨文。找我还不是因为咱们是同学,在学校里面我可没少帮他打架。”
“那好,出去不给惹事!”李玉香这才松口。
天还没亮,杨文就上门了。知道要出远门,把家里最好的衣服都穿上了,还带了几件换洗衣服,还带了个军用水壶。这架势,反倒比陆远这吊儿郎当的要正式不少。
杨老达也跟着过来,教训自家儿子,出门不要惹是生非,遇到状况要忍一忍,还要听表叔话。
陆远憋着笑,这个五大三粗,留着青皮脑门的大汉,自己不去惹别人就算是走运了。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李玉香也逮着他叮嘱了几遍。
完全是世道太乱。
黑煤窑的人贩子,拦路抢劫的,杀人越货的,要不然也不会有后来的严打。
现在还没后来四通八达的铁路网,想做火车还得先去省城。带着杨文,一路上的确省了不少功夫,往那一站,想挑刺的都得掂量一下。
俩人一路坐到合肥汽车站,然后又转车到合肥火车站,买了当天的火车票。
陆远把票分了一下,又安排道:“还有六个小时,去买点吃的,装点自来水,省的在火车饿了,没东西吃。”
杨文接过票,蠢头蠢脑道:“表叔,我扛得住饿。”
“你扛得住,我扛不住,让你干就去干,哪那么多废话。”
挨了顿教训,赶紧从火车站外买了几个馍馍,一边看向陆远,“表叔,我还是头一次坐火车呢,火车快吗?要做多久?”
陆远道,“一两天吧。”
杨文吓了一跳,对着水龙头把水壶灌满后,又赶紧喝几大口。
挤上火车后,陆远就觉得躺进了大火炉,简直乌烟瘴气。赶紧贴着窗边坐下,让杨文坐在外面。
吵闹声、哭声、打牌声,吵的陆远脑袋都要炸了,一刻不得安宁。杨文倒是挺新鲜,看见什么都一惊一乍,居然还跑去看人打麻将。
这要是放在现在都不敢想,但那会火车上还是提供麻将出租业务。
大站小站都停一下。每停一下,都会有附近的村民扒上火车叫卖瓜子花生馍馍大饼,陆远花三毛钱买了三根冰棍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