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禛规规矩矩地走上前,提起裙裾,恭恭敬敬地叩首,朗声道:“万望祖母万福金安,”
姜老太太望着她,清明的眸子里溢满了喜色,忙招收要她上前:“小三,快些,给祖母好好瞧瞧,身子好些了么?怎的就下了塌?水心呢,怎么不劝劝三娘子!哎哟——祖母的瑶瑶瘦了。”
水心笑应道:“是奴婢疏忽了。”
小韭来抢白道:“您又不是不晓得,奴婢们哪儿犟得过三娘?”姜禛瞪了眼小韭,示意她不该说的不要说,便提步上了台阶,这才瞧见了罗氏身侧立侍着的姜沈,她该是先前在同祖母唠嗑的。姜禛忙道:“二姐姐安好。”
姜沈应了,温声点她:“瞧瞧你,祖母同你问话呢,哪来的道理撇开祖母应姐姐?”言罢不动声色地退开。
姜禛打着哈哈:“许久不见姐姐,瑶瑶这是欢喜的,祖母想来不怪瑶瑶的。”
瑶瑶便是过世的母亲同她取的乳名,日里叫惯了,便都这般唤。
姜老太太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因了平日保养得当,皮肤依然白皙剔透,但鬓角那抹落霜直暇人目。
她暗暗叹气,说到底,祖母也是个寻常老妇。
姜禛凑到她跟头,嬉皮笑脸道:“祖母不开口,莫不是怪罪孙女儿吗?”
姜老太太开怀道:“你这妮妮,说俏皮话的功夫,小二老大谁也抢不过你,可莫带坏你四弟弟,祖母就这一个,还能叫你们抢着玩不成?”
祖孙俩扯起皮儿来,便没个了结。
锁心略略上前,扯了扯姜沈的袖口,悄悄道:“二娘子,您瞧……可如何是好?”
姜沈明白她所谓何意,回眸瞪了一眼她,目中略有怒意,厉声道:“平日妈子怎么教你的?祖母同三妹妹聊得开心,自然是最好的。”她声音压得低,寻常便是极少发怒的。锁心听着总以为有什么不对的,慌了神,忙道:“奴婢的错,是奴婢多嘴了。”
终于盼来管事的婆子来招呼老太太去看菜色,便留她俩姐妹在后头,说是随后跟过去。
见姜老太太出了门槛,姜沈便拉着姜禛说起话来,“三妹妹身子好些了吗?”
姜禛笑答道:“好多了,多谢姐姐挂念!你瞧,我这还能蹦跶呢。”言罢,她当真提起裙子似要蹦两下给姜沈瞧瞧。
姜沈吓得忙去牵她,好容易把人拉回来,于是捏着着手帕掩嘴笑道:“你呀你,莫活宝了,前些日子也不晓得是哪个,拉着我的手闹着说后悔皮了,好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
姜禛跺跺脚,便泼洒道:“姐姐又揭我的短!”
四下不见旁人,姜沈索性收了帕子,捏了捏她的鼻头道:“我的瑶瑶怎总长不大?待会儿可要安生些,罢了早膳,去姐姐房里取些茶饼,好些日子嘴巴不过甜东西,该是馋坏了。”
锁心接白道:“禛娘要晓得,二娘猜是您该要好了,昨儿特地起个大早,跑浔阳楼给您买回来的,原先打算今儿打发奴婢给您送去的,哪想到……”
“锁心!”锁心这话说得好不晓分寸,姜沈喝住她,转头温声安抚姜禛道:“锁心年纪小,不懂事,你莫怪她。”
锁心委屈地低下头,却是闭嘴不再说些什么。
姜禛忙说没事,“好姐姐你这是说什么,难能姐姐万事惦记着妹妹,妹妹感激才对。”
水心道:“娘子,二娘,这个点儿,那头该是备好了的,不如过去再细谈?”
姜沈道好,便拉着姜禛冲回廊走。
姜禛望着姜沈盈盈的背影,眯起了双眼。
不对,很是不对,她很早便不喜甜食了,最后一次吃茶饼,印象里该是好些年之前了。
而姜沈笑得愈发温和,她便浑身恶寒,仿佛对她,便要提起十二分的提防,分明她的言行举止没有丝毫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