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想要看清楚抓着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可是太暗了,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奋力挣扎着想要摆脱,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终于,还是被扯进了黑暗之中…
“唰!”我从书桌上猛然惊起,不住地喘着粗气。
我已经很努力地平复心情了,握紧拳头的手甚至已经因为用力而显得指节突出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然后硬生生地被憋了回去。
起身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长舒一口气,这就是我让自己平静的方法。
可是…身体似乎还没缓过劲来,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然后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双肩仍在颤动,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我不够好?我会变得更好,我会变得更强大,我可以照顾你,我会找回爸爸。不要走,妈,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心里,有个绝望的小女孩在哭泣,哭声越来越清晰地在脑中盘旋着,挥之不去。
果然,不应该那么早睡的。
勉强自己站了起来,用力地摇了摇头,双手使劲在脸上抹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深呼吸,径直朝书架走去。
翻看着书籍资料,心神逐渐安定下来。
这个噩梦自我懂事起就一直跟随着我,尝试过很多方法,却始终没有办法摆脱它。
于是只能尽量让自己清醒着…不睡着,就不会做噩梦。
目光停留在书架角落的一个棕色的笔记本上,这是父亲的笔记本。父亲…
我的脑海里又浮现起了那个如同静止一般的画面,心中又是一阵刺痛。我打开笔记本,努力拉回思绪。
这笔记我已经翻看了不下百遍。
笔记是用一种独特的文字所写,但是十分简略,几乎没有连贯的字句,且字迹十分潦草,期间配上一些简单的图形,看上去像是在匆忙行进的过程中随便写下的。
我曾不止一次去过当年找到我父亲的那个村子,却始终一无所获。
只能根据有限的内容做出推测:父亲当年从外公那里得到了一些线索,于是和几个人一起去寻找一些东西,后来不知道到底遭遇了什么样的变故,让父亲变成这般神志不清的模样,而与他同行的人也再无音讯,料想是凶多吉少。
合上笔记,坐回桌前,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这一夜就算过去了吧。
父亲失踪大概一年之后,我开始做这个噩梦。
那时母亲的情绪很不稳定,时常和外公大吵,我既不敢告诉母亲,也不敢告诉外公,晚上吓醒了,就睁开眼躺在床上,抓紧被子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再后来,母亲离家,做噩梦的频率也一下子增多了起来,我拼命学着外公教我的东西,没日没夜地学着,除了相信外公编制的那个美丽的谎言之外,也是为了逃避这个噩梦。
心理医生说,这个噩梦是因为亲人先后离去,丧失了安全感的我过度地压抑自己,于是所有的痛苦都在睡梦中爆发出来了。
可无法解释的,是这么多年来,梦境从来没有出现过变化,每个细节每句对话,二十多年来一点都没有改变过。
我没有再去看心理医生。我用自己的方法治疗,在习惯了夜不能寐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再做同样的梦了,久到让我天真地以为它真的离我远去了…
靠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天已经完全亮了。院子里传来声响,钟叔夫妇已经起床打扫庭院了。
“咚咚咚”书房的门被敲响了,起身开了门,门口站着钟义。
“姐…”钟义嘴里叼了个馒头,“你又一夜没睡啊?”见我没说话,他忙转了话题,“额,那个,吃早饭了,我先下去了。”说完扭头一溜烟地跑下楼去。
钟叔一家,大概是这老旧阴冷的宅院里唯一能让人心生温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