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柏骑着巡捕房的自行车朝南走,夜已经深了,街道上没什么人,只游荡了些乞丐难民,到处翻检垃圾,其中还有好些成群结队的小孩,趁着深夜管的人少,赶紧出来找些能吃能用的东西。陈路柏沿途看了两眼,熟视无睹,只把车子骑得飞快,一路地把车铃拨得直响,老远就把这些游荡的幽魂惊走——这年头,生活不易,各人顾各人都顾不过来,他老家还有一家子要养,只能眼不见为净。
陈路柏一路骑行,路上遇见了好几拨巡逻队,都是租界巡捕与青帮别动队联合一起组队的,他一个人骑着车,在街头很显眼,虽然胳膊上带着青帮别动队的袖章,但每次仍然都会被巡逻队拦下——眼下租界外打日本打得正激烈,大家的警惕心都很高。
不过无论是巡捕房还是青帮别动队,里面总有陈路柏的熟人,他是王静荣的心腹弟子,认识他的人不少,两方面见了面,误会自然开解,难免打声招呼,寒暄几句,就这样一路耽搁,陈路柏骑了近半个小时,终于赶回了四马路38号公寓楼,他的“家”就安在这里。
公寓楼院子的大铁门已经关上了,不过却没有锁,只维持个表面安全,毕竟这里不少姑娘的恩客进出的时间都挺晚的,挂上锁非常不方便。
不过现在已经太晚了,公寓大门已经没人来往,整栋楼房也是静悄悄的,只剩下各个楼层走廊中间几盏电灯发出昏黄微弱的光芒,勉强点照些幽暗。陈路柏轻轻拉开铁门,悄悄走进院子,进了楼道把自行车锁在楼道里,然后拿出手电筒,踩着楼梯上到二楼,又往西边一转,顺着走廊一路经过一排房间,来到最里头的一间房门外。
陈路柏掏出钥匙开门,鼻子却吸了吸,他刚才经过一间房门的时候,在门外炉子上的蒸屉边闻到一股红烧狮子头的味道,那家姑娘肯定是傍上有钱人了,这样的世道,日子居然过得蛮好。
陈路柏打开了门,伸手拉亮门边灯绳,电灯打开屋里一亮,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只看到正前方一道宽大的布帘子隔开里外。他回手关上门,脚下避开外间的桌椅,走了几步,直接伸手掀开布帘,露出后面里间一张大床来。
床上一个年轻的女子睡得正香,被单盖在腰间,身上穿着丝绸睡衣,腿上、胸口都露出白白的一片,看得陈路柏心头一阵火热,他直接扑到床上,一把搂住床上的女人,把对方弄醒了。
女人睁开眼发觉身边多了一个男人,也不慌张,懒懒地转头,睡眼惺忪地看,认出是陈路柏,打了一个哈欠,轻轻埋怨:“这都多晚了,你还知道回来啊?”
陈路柏把头埋进女人的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唉”了一声,说:“外头事情忙,累啊——”
女人听了,马上不睡了,她立即起身,坐起来靠在床背上,把陈路柏的头放到自己的肚子上,轻轻为他按揉两边的太阳穴,温柔地说:“你歇一歇,我帮你揉揉。”
“唉——”陈路柏满足地长舒了一口气,这就是他喜欢四马路的原因,即使知道这是假的,他也忍不住把她当作自己的老婆,沉浸在这温柔体贴里面。
陈路柏仰面躺着,一边享受,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根金条,举到女人眼前晃,稍显得意地说:“拿去,今天刚挣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