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唐槐李继续说下去他的嘴就被自己衣裳的一角塞得满满当当,沈懿嘴角泛起讥讽的笑意,俯身到他的耳旁:“你还想说什么?我们的长老?什么时候老头子们的允诺对能成为割鹿台所豢养猪狗的保命符?”
“既然决定当摇尾乞怜的狗,就休要做那首鼠两端的勾当,怎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真以为靠着剿杀武二郎和栖山县张家余孽的功劳就能在宿州官场自此一帆风顺?”倏忽之间沈懿口气却像是在教训小辈,带着许些惋惜,“老头子们和所谓将你视为心腹的刺史大人将军大人都不喜欢养这样的狗,更何况这条狗还生出背主的心思,小女子以为,在宿州为了能过上如唐兵曹这般日子而心甘情愿做狗的人,只怕没有一万也有几千,想要找到替代的人,真不算太难。”
“这些都还不算最要紧的。”她叹了口气,“先前那些理由,要是拿全副身家和过往情分来换,你还有保全性命苟活于世的可能,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惹咱们玖儿生气,玖儿一生气,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可不就要来取你狗头?”
唐槐李再没有说话的机会,那柄奇形的兵刃一寸一寸在胸膛内推进,沈懿有意放慢了手上动作,让他临死前的痛楚能千百倍地放大。在堵住这头肥猪嘴的同时沈懿甚至没还不忘遏住他的喉管,于是乎本该响彻云霄的惨嚎便被闷在了唐槐李那几百斤肉里。
任凭宿州刺史和将军亦或是本台的长老们都未曾料到,这么一条看似只会摇尾乞怜的忠犬面皮下是条野心勃勃的豺狼。宿州武官第二把交椅的已然满足不了唐槐李的胃口,兴许这头肥猪当真是胸有沟壑的金玉其中的人物,那些唐槐李的秘使只要有一人未曾被半途劫杀,那对割鹿台还是宿州官场而言都会是前所未有的浩劫,在大尧铁骑踏破割鹿台山门的同时,宿州各处城墙也会悬挂数不尽的人头。
奇形兵刃缓缓从那具肥硕的躯壳中拔出,即便是再老练的仵作也分辨不清这伤口和寻常制式刀剑的区别,临死前承受了极大痛楚的唐槐李仍不瞑目,就那么圆瞪着双眼,面颊的血色一点点消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苍白的尸色。
半柱香的光景过后遥遥的马蹄声渐近,姗姗来迟的十余宿州精骑望见地面上那具魁梧尸首俱都面面相觑,警惕四周的眼神中大多都有些戒惧,其中领头的一名伍长翻身下马试了试唐兵曹的鼻息,而后转过头来面色铁青。
先前那两骑在搏杀从林中所有脱逃贼寇后给他们指了条错路,大部的人马都直冲那条大路而去,坐镇指挥半个百人队护卫唐大人的那名百夫长已死,唐大人不知所踪,任谁都清楚此刻谁若是能先找见唐大人那可就是救驾的大功,原本籍籍无名的小卒也未尝没有出人头地的可能。
他们这十余骑原本都想着抄小路拉近距离,却不曾想兜兜转转绕晕了脑袋,连大部人马都找不见,万一被安上临阵脱逃的罪名指不定还得掉脑袋,路遇同样迷失方向的袍泽也都一起拉上同行,竟真被他们寻见了唐大人。
可能一句话就让他们出人头地的唐大人眼下已然成了具尸首,俗话说死知县比不得活耗子,何况是死了的唐兵曹?在场所有骑卒对此都心照不宣,唐槐李唐大人生前是他们千骑要阿谀谄媚的主将,死后也不过是具满身肥油的臃肿尸首,
“身子还热着,只怕杀人的还没走远。”那个伍长面色阴晴不定,“咱们十多骑现在上马,说不定还能逮着此人。”
“胆敢杀唐大人的家伙,能是庸手?咱们二百多骑围杀十来人,没能成功不说还给人倒过来把大人身旁的护卫屠戮殆尽。”另一名年长些的什长摇摇头,“只怕咱们这十余骑还不够人家塞牙缝,依我看原地守着都好过伸长脖子给人去砍。”
这些宿州精骑曾经自负即便放眼大尧骑军也算是第一流的战力,却在今夜被那些焦黑恶鬼将他们身上的傲气粉碎。
原来真的有人能在那样的箭雨和火海中活下来....什长嘟囔了一句,然后摆摆手:“还是先把唐大人的尸首抬上马背,那些杀人的贼子还没有走远,若是原地守在这儿被杀个回马枪,咱们这丁点人又没有后援,岂不是等死?”
两个骑卒翻身下马要去抬唐槐李的尸身上马背,只是涨红了面皮都难将其抬起过膝,又来了三人助力才勉强将其抬上一匹空闲坐骑的马背,拿两根绳索捆扎结实了,其中气喘吁吁的一人大力一拍马背上那具尸首的脑袋,低着骂了一句:“这猪猡真他娘的死了也不安生,还要劳烦老子们辛苦!”
所有人都不觉得这是见如何出格过分的事。
这十余骑掉转马头去追赶大部的队伍,骑队的末尾一个娃娃脸的年轻人面上满是悲凄和忿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