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我裴大一向奉行的规矩。岂能临门一脚还反悔不成?”
裴大紧握成拳。曾明瓦亮的太阳穴旁,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流露出杀意。
广源客栈后厨。
“杏堂主!”掌柜弯腰低头,向面前端坐的女子行礼。
“你在这呆了多久了?”杏娘似笑非笑。
“已在这客栈做了五年掌柜。”他恭敬地回答,“不知此次堂主前来,是为了何事?”
“这事你就甭管了,做好你的掌柜就行!”
“在下想知道,阁主何时能将我调离此地?”
“看你接下来的表现。”杏娘扶着椅背站起身来,“接下来,你继续配合我,莫要露出破绽。”
“还有,今夜可能会比较热闹,你仔细留意着便好。”
“那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掌柜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不,我们什么都不必做,好好看戏就行。”红唇轻启,便笑的花枝乱颤。
落入山中的金乌,已然藏住了自己的余晖。
一旁的大厢房内。
白毅背手立在窗边,看着宋起道“昭云公主可曾有四处走动?”
“回禀大人,公主用完晚膳后就不曾出过厢房!”
“嗯”白毅只简短地应着,“今夜可要仔细着,莫要出了差错!”
“是!”
白毅看向窗外。
天色已渐渐暗沉,远处树影也是稀稀疏疏。有风裹挟着白日里的热气,自望潮江畔而来。
看来是有场大雨要来了……
此时的孟津渡口,依旧是渔火闪烁。
“手脚麻利些,快将那些匣子都抬到船上去!”身着官袍的王甫实,在岸上连声催促那些忙碌着的士卒们。
连着船只的跳板,和着凌乱的脚步声,上下起伏着。
不远处黑黢黢的树林,时不时随风而摇曳。
一行已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人,正伏在茂密的灌木丛中。
“动手!”奕舒一见那些匣子全被搬到了船上,就一声令下。
说时迟那时快,身后跟着的几十团黑影,一时各施展着轻功,嗖地几声便如黑鹞般飞了出去。
那停泊在孟津渡口的船只,收了爪钩在泥沙中的铁锚,正欲驶离岸边,船上的士卒就听见自不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呼啸。
都还尚未反应过来,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如鼓点般落在船身一侧。
惊疑慌乱中,士卒们连忙举起手中的火把。借着摇曳着的火光细看之下,就见船身的围栏上,赫然挂着一个个闪着冷光的铁钩。
“有刺客!”一士卒刚叫出声,就被一钢珠击中头部,立马倒地不起。
其余士卒皆惊慌失措着,纷纷抽出腰间的佩剑。但剑还未完全抽出,就有数十个黑衣人蹬着船板腾空而上,稳稳落在了甲板一端。
一士卒连忙哆嗦着问“你们是何人?”
“来取嫁妆的人!”
话音刚落,数十个黑衣人飞身上前,与他们近身厮打起来。只几个回合,船上的士卒就明显落了下风,几欲被逼至船身边缘。
有的还欲反抗,就被刀把击中,或是被腾空几脚,踢得趔趄着急退几步。一时纷纷如下饺子般,从船上跌落而下,随后以各种姿态跌入冰冷的江水中。
“噗通~噗通~”
此起彼伏的落水声在四周响起。刹那间,船底周围水花四溅。
黑衣人正立在船橼,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水面上各自挣扎着的士卒们,就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自船内传来。
“发生何事了?如此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护送嫁妆的礼官王甫实,刚骂骂咧咧地从船舱内弯腰出来,就见着面前有数十个以黑布蒙面的黑衣人齐齐转过头来盯着他。
在数十张眼睛的逼视下,他立马咽了咽口水,将自己原先想说的话吞到腹中。噤若寒蝉时,就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叫声自船底传来。
王甫实趔趄着一步步退到船身边缘,偷偷向下一望,见着自己的部下都在下面凫着水,心下大惊。
刚用长袖拭了拭额头冒出的冷汗,就听见有一道冷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你是自己跳,还是我们帮你?”
“不麻,不麻烦各位了。我,我自己跳就行了!”说完,就将心一横,咬牙闭眼着从船板上一跃而下。
奕舒见他溅了个大大的水花后,就立马干脆利落地进了船舱内部,56,将船驶离岸边。
废了好大一番功夫,王甫实才被先前爬上岸的一个士卒,用找来的竹竿拉了上去。
他边抖落着自己湿漉漉的官袍,边看向已驶远的船尾。
“大人,我们要不要找船去追啊!”先前拉他上岸的士卒在一旁小心问道。
“追个屁啊!不要命了?就凭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想上去送死啊!”王甫实立马破口大骂着,连下颌上被打湿成一绺绺的小胡子,都被气得兀自抖动着。
“那大人,我们该如何是好啊!”被骂的年轻士卒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回去通风报信啊!”王甫实一巴掌拍在他的额头上,怒骂着。
那艘被夺的船,只沿着望潮江开了半个时辰,就泊在了一芦苇荡中。
芦苇荡的岸边,早已有八辆板车和十来个人候在那里。待从船上伸出跳板,搭在岸边后,那十来个人就顺着跳板,将一个个大匣子从船上往板车上搬运。
待匣子全都搬到板车上,那艘停泊着的船只又顺着江水往前行,直到望潮江的尽头才靠岸停了下来。
戌时已过,淇水县四处就已是一片静寂,唯有时不时的犬吠从远处传来。
原先还热闹着的客栈,也渐渐安静下来。唯有时不时的絮语,零零碎碎的从透着烛光的窗棂上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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