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正服广袖间握着的双拳被缓缓松开,取代面上冷意的,是浓重的杀意。
一时间,昭云只觉脊背微寒。回首间,恰正与安芷那带着杀意的双眸相撞时,昭云已知她的所思所想。
想借机杀掉她吗?呵呵,那且一试吧!
嘴角微微上扬成的一个弧度,看在安芷眼中,竟成了一抹挑衅之色。
“吉时已到,请昭云公主地坤殿前上轿——”
礼官立于地坤宫外的高台处,那细长之音,瞬间飘扬在地坤宫四处。
昭云在全福嬷嬷的搀扶下,未曾回头地行至地坤宫外,上了四驾并驱着,脖颈均系红帛的青骢玉马后,那顶上绘龙凤呈祥,四角挂着丝丝绦穗的红幔翠盖。
诰命妇皆依次出殿,排于殿外两侧,行注目礼。安芷冷冷看着正上马车的那抹朱色背影,直至被掩住,再也不见,她的嘴角才微微上扬着扯出一丝弧度,冷然,却又含着三分得意。
一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好不热闹。
送行队伍如流水般,从宫门这头,直至排到宫门那头。
而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的阵阵沙雾,也没在阵阵有条不紊的步履声中。
一炷香后,宣武节度使带着的仪仗队伍,在宫门口与送行队伍汇合,一同从云启皇宫的朱门媵墙中驶出。
坐于车中的昭云,将盖于头顶那绣着鸳鸯并蒂莲的大红喜帕,一把揭开。
她终于离开了这束缚已久的四方之地!
不过,终有一天,她会归来。
因那本应落入阿鼻地狱的鬼魅,还藏在这四方的是非之地中......
绿树蔚然,金辉漫漫。
云启主道两侧,更是鼓乐齐鸣,喜气云腾。每隔一步,便立有一身穿着铠甲,手持长矛的士卒,阻着后方那些削尖了脑袋,欲一睹和亲公主芳容的好事百姓。
但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的丝绸所装裹着,镶金饰宝的镂空窗牖被一帘朱色绉纱所遮挡,使车外人无法窥探究竟。
街巷边,两旁的阁楼上,无不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主道中央,那绵延至天边的,是数百里的迎亲仪仗。翻飞的旌旗之后,是托起的如天边灼灼燃烧的霞彩般,裹着赤色红绸的高大木匣。
众人皆知,那木匣中装着的,无不是奇珍异宝、珠玉琳琅。啧啧称赞间,却又对马车中的那位和亲公主,更加好奇了。
一旁的阁楼之上,几个脑袋挤在窗边,兴奋地议论着。
“听闻,马车中所坐的是帝王之女——昭云公主!”
“可不是嘛,听说,这公主还是西兀皇子亲自向当今陛下求娶的!”
“吾听闻,这是先皇最为宠爱的一位公主!”
“再怎么宠爱,不还是沦为和亲的公主嘛!”
“你闭嘴!”一嘶哑之声,突兀地打断那尖酸刻薄的男音。
“你谁呀你!”那獐头鼠目,出言不逊,且作书生打扮的男子打量着来人。
强行插入几人对话的秋生,指着那人,义愤填膺道。
“你这圣贤书看来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若不是昭云公主舍身取义,我国哪会有现下如此太平之日。况连一小小弱智女流都懂得道理,你这厮却不知,竟还出言侮辱,真是枉读了圣贤书!”
那獐头鼠目的书生,顿时恼羞成怒,欲上前同他撕打,却被同行的二人紧紧拉住。
一旁的雅间,与窗外的鼎沸之声相比,却显得冷冷清清。
坐于窗边的苏子暮,一袭玄色锦袍,听完隔壁那几人的对话。透过轩窗外,望向那顶红幔翠盖,面无表情。
“主子,我们的人已埋伏好,何时动手?”立于一旁的奕舒,上前恭敬地询问。
“酉时三刻。”见马车走远,苏子暮冷然吩咐:“三刻一过,就立即动手,不得有误!”
“是!”奕舒抱拳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