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安芷吟诵的那句诗倒是不错。昭云心想。
那首诗昭云曾经在一本旧诗词集中见到过这句诗词。
原词是:南园满地堆轻絮,愁闻一霎清明雨。雨后却斜阳,杏花零落香。无言匀睡脸,枕上屏山掩。时节欲黄昏,无憀独倚门。
写的是一个独处闺中的女子春昼睡起后的生活情态。在穆熙辞这种外男面前吟诵这种闺阁生活情态的诗未免显得有些不合实宜了。
穆熙辞对诗词歌赋颇喜爱,自是所知甚多。而那本诗集就是前世和他恩爱之时,昭云在他的书房所见到的。
安芷在他面前吟诵这句诗词未免有些强行搬弄。而他,自诩文人,最不喜那些在他面前耍小聪明的人。
安芷这回好像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呢,竟还让她颇有些让她失望,看来她倒是高看她了。
翌日清晨,云启国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一辆马车缓慢的走在熙熙攘攘的路上,周边的挑夫纷纷避让。
雕漆的马车之内,昭云依靠在鸣翠的肩膀上,看着小丫头微微撩开了马车帘子的一角,想看却又不敢往外看的样子,微微有些忍俊不禁。
“你想看便大胆看好了,这么看多累。”昭云笑道。
鸣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只稍微撩开了一点,伸出小脑袋怯怯地向外看。
让路的挑夫们都清一色带着草帽,穿着褐色短打,一肩膀上搭着汗巾,另一边挑着沉重的担子,徐徐往前走。
“公主你快看,这些人怎么都挑着担子,好像还很沉重的样子。”鸣翠皱了皱眉头,推攘着昭云道。
昭云顺着她的目光,看着那些吃力得往前走的挑夫,坐直了身。
一般的挑夫,大多都是单独营生,走街串巷单独买卖。而这么多的挑夫们,聚集在一起,也不像跟哪个大户送东西的。如此规模,只有可能是为官府办事的,有组织性的。
昭云叫鸣翠赶紧把帘子拉上。待那些挑夫远去,吩咐车夫赶紧加快前进速度。
马车刚驶入于府侧门,昭云一下车,就见般若倚靠在侧门的门柩上,笑吟吟地望着她。
“昭云,你可总算是来了。”般若两个健步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不来,你就不能赏花宴时入宫看我啊。”昭云撇了撇嘴,颇为不满。
般若瞬间就仿佛泄了气般,长叹了口气。
“别提了,最近我甚是烦心。我爹未经我同意,竟醉酒后私下帮我订了门亲事。”
两人本携着手往前走着,听闻此言,昭云停住了脚步。
心想前世般若的亲事明明订在一年之后,为什么今世会被生生提前这么久。
前世得知般若定亲的消息,已是国礼之后。而今世,国礼还未曾到来。
那时,她已得知了皇帝派她和亲的消息。
在皇太后派来的常嬷嬷的监督下,她紧锣密鼓地绣着和亲的嫁衣。后来经宫里的小丫头嚼舌根才知,当下宫外传的沸沸扬扬的便是于将军府和中部侍郎郭三公子的婚事。
那时她听说般若如论如何也不嫁,私自跑到郭府外候着,待郭三公子出来,将他言语侮辱了一番,还当众扬言即使她绞了头发去当姑子,也不会嫁给他。
“那于将军帮你订的是哪家的婚事?”昭云握着般若的手,急切地询问道。
“是中部侍郎三公子郭攸之。”
身旁候着的小丫头青衣见自家主子久久不作声,代答道。
听到答复,昭云的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她重生一次,有的不起眼的小事件被随之打乱了不成?
“那个郭攸之吃喝嫖赌,养鸟斗蛐儿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我不知道为啥我爹要帮我订这么一桩破婚事。”般若捏紧了昭云的手,紧皱着眉头怒道。
昭云抽出手,轻拍着安慰道:“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现在这世上,多的是人云亦云,以讹传讹的人。那个郭攸之传言是花花公子不假,可是那只是外界对他的看法。”
“人活一世,多么不易。我们要用心去感知他人,而不是光评主观臆断。或许,那个郭攸之并不是如外界传闻的那样呢?”
般若闻言,陷入沉思。
前世得知般若的境况,昭云急切地想出宫帮她寻找对策。却奈何皇太后派来的常嬷嬷太过于严厉,如牢笼般将她严加看管起来,甚至不让她出昭云宫一步。
后来她才得知于将军碍于颜面,不仅没有退亲,甚至带着礼物亲自上郭府赔罪。般若和于将军大吵了一架,还差点同他断绝了父女关系。
昭云既是担忧,却又无计可施。因为她已自顾不暇。直到她出嫁的那天,她也没有见过般若。
很多年以后,等她在西兀见到郭攸之,从他口中才得知般若的消息。原来她真的在婚宴前夕偷偷溜出于府,去了双林寺。余生只常伴于青灯古佛旁。
她既对这位闺中好友的际遇感到惋惜,又觉得上天真的给她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而那时,她才知,外界对于郭攸之的评价,有的简直是无中生有,夸大其词。多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