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嫣然起身见了礼:“殿下言重了。臣女尚未安寝,只是在想些事情。”
她看了看白盛以及他怀抱的锦垫,心下恍然:“殿下可是睡不着?”
白盛点了点头,道:“明明累得一动也不想动,可头脑反而清醒非常,半分睡意也没有了。”
赫连嫣然接过锦垫在软草上铺好,请白盛坐下,道:“车里有些窄,想必殿下躺得也不舒服,故而难以入眠。”
“比起那儿可强太多了。”白盛笑着指了指侍卫们睡着的地方,“是我自己睡不着,再加上抢了你的地方有些过意不去,想着这织锦软垫铺上舒服些而且也能当被子盖,于是就给你送来了。”
“劳殿下记挂,这些东西于臣女而言可有可无。不过殿下既然来了,便该叫它派上用场。
臣女这里虽有些简陋却还算宽敞,也不必担心风雨,殿下不妨躺一躺,即便没有睡意,养养神也是好的。”
赫连嫣然说着,变戏法似的自袖中拿出个单手可握的小酒坛,除了上头的蜡封,放到白盛手中。
白盛捧到鼻端嗅了嗅,惊喜不已:“果子饮?”
“想是烟波特意备下的。”赫连嫣然说着,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个点心匣子放在他面前,“臣女今日整理东西时才发现,尽是殿下爱吃的。
前几日尽是吃干粮了,今日给殿下换换口。”
白盛打开盖子,入目果然都是他爱吃的精致糕点。
白盛眉开眼笑地捻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熟悉的香味溢满唇齿,他细细品了才肯咽下,接着又啜了一口果子饮,心满意足得就差哼上几句小曲儿了。
白盛暗暗决定,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打赏烟波。
吃饱喝足,白盛惬意地躺在织锦软垫上,赫连嫣然在他对面盘膝而坐。
一时间二人谁也没有出声,静静地一个躺一个坐。
白盛越发看不懂赫连嫣然,他本以为路上她会第一个叫苦,怎料几日下来,却比他们这些个大男人都更耐得住。
以赫连氏对族中女子的疼惜娇惯,坊间那些令人咂舌的传闻仍不足以形容,白盛心里却十分清楚。
他曾亲眼见过七房里一个不到十岁的女童在初春的夜里心血来潮说要赏月,一干婢女飞快地为凉亭搭好挡风的帷幕,点起一丝烟气也没有反而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改良兽金碳,又迅速地摆上各色月饼、荤素菜肴,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
一通忙活下来,正主儿却只留下一句“乏了,想睡了”就丢下一大帮人心安理得地回去了。整桌吃食又原封不动地撤了,却无一人抱怨,个个脸上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神色。
白盛想起宫中饮食对于菜式、数量的严格规制,又看了眼已经撤去大半菜肴的桌子,粗略估计比他父皇日常进膳要丰盛许多。
这还只是仓促之间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