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她在白盛身边站定,众人只觉得鼻间萦绕一股清浅淡香,直入心脾,似柔软的鹅绒扫过心尖,令人舒服得直想打颤。
众人哪曾料到,十二殿下心心念念想要迎娶的姑娘竟是这般姿色……平庸。
可就是这样一个与美貌一次并无甚关联的少女,与容貌惊为天人的十二殿下站在一处,竟丝毫不显突兀,反而出奇的协调。
她周身萦绕的高贵与清冷叫在座的各位官员只觉比平时矮了一头,就好像雀鸟见了凤凰,本能地便想顶礼膜拜。
“民女赫连嫣然参见皇帝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清越的嗓音响起,少女稳稳的跪地,叩头行礼,行云流水般熟练自然。随后缓缓直起身,低垂着眼帘,同身旁的白盛一起,跪得挺拔从容。
她虽然跪着,却丝毫不嫌卑微。仿佛皇天后土也不能折了她一身傲骨。
白盛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方才悬起来的心随着少女的到来稳稳落了下去。一个小小的女子,竟能让他感到十分的信赖,好似只要她出现,天大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赫连姑娘,朕的十二皇子想要娶你为妻,不知你意下如何?”
皇帝的声音多了丝慵懒的味道,似是打趣地问道。
熟悉皇帝脾性的众人都知道这位阴晴不定的陛下极有可能是要发怒了,全都屏气凝神,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回禀陛下,民女应了。”少女云淡风轻的答道。
殿中众人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这算什么?如此大不敬,这是犯了欺君之罪呀!
看来“罪不及赫连一族”很快就要有例外了。
“大胆!你是何等身份?竟敢如此和陛下说话?不要命了吗?”大皇子拍案而起,怒目圆睁呵斥道。
“大殿下息怒,民女只是一介草民,陛下问话,据实作答而已,请大殿下,明鉴。”
赫连嫣然身形丝毫未动,甚至连眼皮也没抬,淡淡答道。
大皇子一愣,狐疑地问道:“你是如何得知吾的身份?难道你先前见过吾?”他仔细回想了一番,却对这女子全无印象。
“民女不曾有幸得见大殿下尊容。民女只是依着殿上的座次与大殿下问话时的威武气势猜测的。”赫连嫣然不紧不慢地答道,“大越以左为尊,能坐在陛下之下左侧首位,又具有大将气势的,必是大殿下无疑。这一点,其实并不难判断。”
“好一个油嘴滑舌的女子,区区一介商贾之女,竟如此不分尊卑,谁给你的胆子?别以为攀上了十二弟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就凭你想嫁入皇家享受荣华富?只怕你消受不起!”大皇子意有所指地说道。
“大殿下所言极是,民女不过区区一介商贾,这皇家的荣华富贵,也的确消受不起。”赫连嫣然话锋一转,道,“民女此番前来一则因着十二殿下,二则是向陛下进献一样礼物。”
“向父皇送礼?是金银财宝还是美人乐伎?想来你们商贾之家也就这些伎俩,真真是浅薄至极。”
八公主嗤笑道,她与大皇子乃一母所生,自是要给自己兄长站脚助威。
“八殿下说笑了,这些俗物自是入不了陛下法眼的,民女也拿不出手。”
“不用问,本宫的身份,你也是猜出来的了?”八公主不屑道。
“八殿下聪慧。”赫连嫣然淡淡虚夸道。
“不知赫连姑娘欲献上何礼?哀家愿闻其详。”太后缓缓问道,制止了八公主继续为难赫连嫣然的念头。
“回禀太后娘娘,民女要献上的是渠阳。”
“你说什么?!”大皇子咬牙切齿的问道。
“回大殿下,民女欲献旧时越国城池——渠阳。”赫连嫣然不卑不亢地答道。
“你这口吐狂言的小女子真真是胆大包天!”大皇子指着赫连嫣然怒道,“渠阳自五年前被璟国占了去,五年来,大越无数将士血染疆场都未能将其夺回,你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女子何德何能?
我大越将士忠魂岂容你如此羞辱?来人!将这个胆大妄为的女子给我拿下!”
大皇子目眦欲裂。渠阳是在他手中丢的,他比任何人都想要夺回来。
五年来,他数次率兵攻打不成,反而失了几员大将,这是他最不能提及的痛脚,说不定还会成为一生的污点。
如今,在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在父皇以及兄弟姐妹和一众大臣面前,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女竟大言不惭地说要将他千方百计都拿不下的渠阳城进献给他的父皇,这分明是老十二和她串通好了,要狠狠折他的面子,他怎能容得下?
白盛情急之下刚想起身护着赫连嫣然,却被她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这才注意到,大殿两旁的侍卫丝毫不为所动,座上的几名武将虽也急红了眼眶,仍就老实的坐在原处。
是了,他怎么忘了,这里是越国皇宫,是他父皇的地方,在这里只有一个真正的主子,所有的人都必须且只能听命于他。只要皇帝不发话,任何人都没资格发号施令。
“说说看,你是怎么做到的?”皇帝的语气中多了丝郑重的味道。
“回禀陛下,民女出身商贾,使的自然是商贾的办法。渠阳城是民女换回来的。”
“换回来的?换了一座城池?这……你拿什么能换一座城回来?”大皇子愣了愣,问道。
“民女用了一张药方,救了璟国后宫中一位楚妃娘娘连同她腹中一儿一女,以及璟国大将军嫡孙媳及其骨肉,兵部左侍郎儿媳及其胎儿,柱国将军身怀六甲的独生女,还有璟国丞相续弦的新夫人及其即将出生的嫡长子。”
赫连嫣然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纸,道;“这是璟国国君亲笔写下的契约书,言明将渠阳城归还大越,并承诺有生之年绝不再犯。不出十日便会有璟国使臣前来觐见陛下并办理交割事宜。”
一旁的內监赶忙接过,呈给高高在上的皇帝。皇帝接过看了看,身体微微前屈,终于露出些许面容。
他眯了眯眼盯住赫连嫣然,声音里的慵懒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杀伐果决的凌厉;“你是赫连氏哪一房的女儿?”
“回禀陛下,民女赫连嫣然,长房独女,族人皆唤民女‘元娘‘。”
此言一出,座上数名老臣惊得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