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人群中有几个泼皮看见那身姿纤柔的少女,开始出言臊皮。
那个小男孩攥紧拳头怒目而视。
更激起那几个无赖的落井下石。
眼看就有人挤到三人面前,要动手动脚了。
忽然有人喝到:“官差在此,谁敢放肆!”
周大顺顺声一看,不知何时周霖已经挤到近前,这一声正是他喊的。
有几个同情县太爷的围观者也开始小声帮腔。
那几个泼皮骂骂咧咧,回头找谁这么多管闲事。
这一嗓子也引起几个官差的注意。
周大顺暗道不好!
赶紧用他的大嗓门吸引注意力:“是啊!官差老爷们还在呢,要买也得拼个价钱啊!”
众人视线马上向他转过来,有人嗤笑他:“谁告诉你,人家要官卖了?”
周大顺:“刚才那几位兄弟不是说要领小娘子回家么?难道不是官卖还能白领人?”
不少人笑了,
有人取笑:“八成你也是看上人家小姐了吧?”
周大顺搔搔头,嘿嘿一笑:
“不瞒各位,我刚从北疆军中退役,为国效忠光棍这么多年,也该讨房媳妇了不是?”
众人都哄笑起来。
从周大顺一出言,没人再注意最早出声的周霖,可林夫人却一眼看见了他,心情激荡几乎落泪。
而她怀里的林箐箐更如五雷轰顶:再见那人,居然是在自己如此狼狈的时候!
林哥儿先看到周大顺,激动的想喊,可这几天的巨变,让小家伙成长不少,生生憋住没出声。
他使劲拉了拉林夫人的衣襟,用三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了周大顺的身份。
林夫人平静了一下情绪,依然护着女儿,领着儿子,缓步走到周大顺近前,微微一福:
“这位壮士!我女儿已是有婚约之人,故不能伺候尊驾。倒是老妇和小儿都能做些家务杂活,如不嫌弃愿听驱使,以酬壮士出言解困之恩。”
真定县城府衙门口围观群众,只知原县令家眷被一眇目老兵带走。
至于去向,俱是不清,应该是远走他乡。
做了一阵子谈资,也就淡忘了。
张清敏敏感的察觉夫君真定访友回来后,变得心事重重。
问他只说访友未遇,据说出了事情,很是忧心。
张清敏还有些小呕气,也没心情细究。
后又恍惚听周大顺为曹姑姑买了两个仆从,她也没上心。
远在京城的姝眉接到周大顺的飞鸽传书。
信鸽是为了和远在北都的他们有急事时联系方便,姝眉特意跟翠羽要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信里的内容让她心神惊慌:林家出事了!
周大顺说他自作主张把林箐箐和林小弟安置了,就在姝眉给他和曹姑姑在北都添置的一个小宅子。
除了他们夫妇、周霖、姝眉几乎没其他人知道这个地方。
心慌意乱的姝眉还是觉得得告诉爹爹。
三爷得知即惊心又有些庆幸,惊心这件事这么快就牵连到好友。
庆幸的是林家两个孩子总算逃过一劫。
但是林夫人呢?信上怎么没提到?
他有种不详之感。
没过几天,林夫人的消息传来了,不想竟是如此惨烈。
在真定,林夫人拒绝了周霖的提议,只拜托他安排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她则执意去京城为夫君奔波。
其实只有她自己清楚此去凶多吉少。
事发前夫君匆忙藏了一些东西,叮嘱她没有万分把握不要拿出来,哪怕他因此含冤。
拿出的时机不对,不但于事无补还可能永无翻身之时。
夫君林士海郑重恳请她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重自己,保住一双儿女。
林家数代单传,唯他林士海儿女双全,他已是感谢上天,务必保证林家香火不断。
林夫人每每思之都泪如雨下,林家家族凋零,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被几乎身无分文的赶出,有何能力保全儿女?
莫如一搏,万一保住夫君,才能护林家不绝。
谁知林士海被押回京不几天,负责审理此案的大理寺就想草草结案。
此案缘由是:真定运往北疆的粮草原是以次充好,后又严重克扣,守边官兵反应强烈。此事由副统帅赵云飞捅出,引起皇上震怒,命大理寺彻查。
本来下的公文是押林士海回京待查,暂封其家产,并没说对家眷如何处理。
可执行时有人故意混淆视听,把林家家眷统统净身轰出,似在找寻什么。
一无所获后再想找人,人又被救走。
有人就急着结案了,想让林士海屈打成招,同时通缉其家眷。
还没来得广发通缉令,一妇人便来到大理寺喊冤,自称是林士海夫人。
高举一个大大的血红冤字,撞死在门口的石狮子上。
朝廷上下一片哗然,周家上下更是痛心震惊。
一身正义感,满腔热血的三爷不顾大哥的来信警告。
不仅收殓了林夫人,还联合几个直臣上书请求重审。
太子也因此向皇帝提了建议。
大理寺迫于各方压力终于重审,最后把责任都推给了林士海前任,说他的暴亡是畏罪自杀。
林士海延续旧例属于失察,被罢官流放。
被刚烈贤妻的死讯打击的痛不欲生的林士海,本是了无生趣一心求死。
被探监的三爷当头喝醒,才振作起来,静侯时机。
却说周霖听护送林夫人的人在京城安置好后回来的复命,心安了不少。
他又悄悄通知林氏姐弟,让她们安心。
他们却都不知,前几天与林夫人的分手竟是决别。
到了北都,悄悄安顿好林氏姐弟,周霖携妻和北都的老舅王勇之一家短短一聚。
接着又赶往滦平县城,拜见外祖父母,最后到得祖宅。
请族长开祠堂,拜祖宗,上族谱等等事宜,均是很顺利。
只是在返程时出了点小意外,四叔房里的平儿在快到京城的一次靠岸补给时,居然走失。
不过一个丫头,周霖留下四叔的贴身小厮带人继续找,其他人行程不变。
到京城后周霖才得知林夫人的烈举,哀叹感慨间不由想起那个外表纤柔的女孩,怕内心也是个如此刚烈的,想她从此逝母离父,一丝丝的怜惜暗生。
四爷开始听大侄儿告知平儿的事,面上满不在乎,心中暗喜:估计自己的计策成了。
他计划让贴身小厮在临近京城时,偷偷把平儿安顿在外面。
等秋天二侄儿成亲时,平儿也就生产了。
到时候抱着大胖小子往娘亲跟前一站,双喜临门,又是周家骨血,不信娘亲不接受不欢喜。
四爷想得很好,等那个贴身小厮一脸灰败的回来复命,才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平儿是真的走失了。
四爷气得要抽死办事不利的废物小厮。
小厮跪地哀求,还辩解说平儿是故意跑的。
四爷连踢带骂过后,也觉得倒是不无可能。
那个小妖精鬼精鬼精的,据说还带了不少私房,估计是她自己先躲起来了。
这样一想,四爷消了气,等那个小妖精自己主动联系吧。
赵老太太听完孙婆子悄悄的回禀,满意的点点头,低声嘱咐:“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等她生了,把孩子抱过来,安排她在联系好的寺庙消停过日子吧!”
孙婆子忙躬身说不敢,又表示一定办好这桩差使。
老太太因此重重赏了她。
从麦香那里得知真相的姝眉,为平儿的谢幕替她一鞠躬。
也为自作聪明竹篮打水的四叔掬了一把同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