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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神乌托日略试羽(上)

庸玛听了这话,与莺奴面面相觑。原来这桑耶寺之行竟然是不可避免的,那么那邪恶的梦境是不是不可避免的呢?然而母亲痛苦无比的嘶吼使她无暇考虑这些危险,她一定要带着酥油去拜访桑耶寺了。

莺奴走前则将头上的玉篦子留给了庸玛父亲,令他无论如何去求一求懂医术的人来看一眼。

她来此一年,从未去过桑耶寺,梦里桑耶寺的模样不知是如何出现在脑海中的。但一想到寂护大师也曾向赞普从空手中展示出其幻象,又觉得冥冥中这种神力早就存在于吐蕃大地上。

她跟着庸玛踏着河谷的土地慢慢跋涉到臧河北岸。秋已来,高山上的积雪线又开始渐渐侵略草场,桑耶寺躺在这白茫茫一片清净中,似乎绝不会被什么邪物打扰。庸玛走在前面,有些沉默寡言,她也后悔对庸玛提起噩梦的事。

不知是不是如庸玛所说,一到秋末百姓们都想来祈祷过个好冬,还是正遇上什么巧,这一前来参拜的香客也尤其繁多。山路上百姓摩肩接踵,寺庙前香烟缭绕,这画面竟然与莺奴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但或许佛寺本就如此,自己又何必总是胆战心惊呢,师父也早就训斥过她不该太过胆怯!她下意识地用手摁住藏在腰边的短刀,想以此来祛除心中的恐惧。眼看那宏伟大已经映入眼帘,那股不安却越来越强,好似一把剪刀插在耳朵里,谁能无视这种恐怖的预感?

跨入乌策大,庸玛也如梦中一般急急向僧侣送去小半克酥油,请来两盏油灯。莺奴接过这盏油灯的时候就已经呆了,等庸玛跪在灯前许完愿,抬头看见莺奴的面色中带着许多惊惶。祈福完毕还要赶回家去照顾母亲,她话语中带着些焦急:“阿加,你没有什么要向佛祖祈求的吗?”

莺奴连忙低头看向她,好像被人从迷梦中唤醒。她迅速摆好油灯,匆匆地在心中祈祷师父快些走出憎轮回这愿望她无论如何还是会许,只是另一个愿望也已经到了喉咙,快要说出口的时候,后香客的一声尖叫已经炸了开来

庸玛比她更加警觉,在那尖叫响起的一瞬间就抓紧了莺奴的肩膀。两人齐齐回头看去时,莺奴梦中的惨状就落在眼里。

人潮后面果真冲起一道红雾,红雾四周如同焦雷滚过,没有人敢待在附近,已经空出一片地来。莺奴和庸玛透过缝隙望去,只见那真的是一个人的头被整齐地切去,体如同木棍一样立在原处,头颈里不停地喷出血。

庸玛吓得腿都软了,整个人埋在莺奴的背后,抖得连话都说不清楚。莺奴又何尝不害怕,只是大惊之下反而镇定,一时无法动弹了而已。

如果说在梦中见到这画面,她还能不去追究缘由的话,现在亲眼看见这怪异的景象,莺奴的疑问就不断地涌上心头那杀手为何要杀无辜百姓,又是用什么武器做到的,且又是如何让这一幕入了自己的梦?!如果这是师父要她杀的人,为什么不冲着自己来?如果不是,为什么自己会受到指引,走到这座佛寺中来,被bī)看到噩梦成真?

是因为做了噩梦,所以才看到其成真;还是因为此事必然发生,所以自己才做噩梦?因果在此顺序为何?

但她来不及去想这些过于深奥的问题,现在最需知道的,是如何阻止这噩梦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按照梦境,死的不是一人,这地方将洒满人血,直到地面上流出一条血的红河。

莺奴将庸玛护在后,强撑着睁大双眼去看事态的变化,至少也得看清是什么东西将人的头砍去。可是这也意味着至少要看到第二个人受害,她才能有些头绪。她为此既害怕又伤心,一股难以名状的焦躁堵在口。

视线还在那喷血的人柱脖颈附近徘徊,预料之中的惨事就接踵而来人群中爆发出浪潮一般的骇呼,站在边的人毫无征兆地没了头颅,好似发酵得起了泡的青稞酒顶开木塞子,一片血雾就已经飘在空中。莺奴在梦里见过的那道血雾彩虹,也慢慢从中显露,宛如一座异世的桥架在空中,屠戮的神将从对面走来。

莺奴仍然没有看清凶器是什么,心理开始崩溃,只能将躲在后的庸玛急忙拖出,轻声而急促地说道:“庸玛,庸玛!快走吧,跟着人群逃出去,你记得我昨天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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