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离部分记忆……70%……抽离情感……100%……位面传送成功。】
白衣男子对着九霄幻天镜一挥衣袖,【去吧。】
冷,冰寒刺髓的冷。
除了这种感受,刚刚传送到位面的林十安还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被搓揉到了一起。
‘系……统……’
此时系统也刚从长久的昏迷中苏醒,他起身环顾四周,白衣男子连同沈衍和林十安都不见了。
他抬眼望向镜中,看着四野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顿时大惊失色。
【林十安,你这是在哪儿?!】
‘你……还……还敢问……我……’林十安冷的全身都紧缩到了一起,几乎连话都说不完整。
系统立刻走到镜前掐动手诀,将一道法术打入镜中。
林十安身上穿着勉强蔽体的破烂衣物,这样的寒天雪地,他脚上就只有一只草鞋,另一只不知去向。
随着一道暖流涌入身体,他缓了缓,才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还能让我更惨一点吗?’林十安看着自己手脚上裂开的冻疮,咬着牙道。
【你要是有这个需求,我还真可以。】
‘你这狗……’
【嘿呀,别狗东西狗东西了,骂的一点创意都没有。】
系统清了清嗓子,【你就应该说,就你这种神经元树都随便分叉的东西,我是倒了血霉才碰上你这种系统,我看你是沙雕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参观十元一次,大家纷纷来排队,都想看看绝世沙雕长什么样。】
林十安:‘……要不你多来几段,我听着解气。’
系统微笑道:【亲,十元一次哦。】
别说十块钱,林十安现在连根草都掏不出来。
这山上的除了雪就是雪,要不是系统施法,他估计马上就得原地暴毙。
事已至此,林十安只好深一脚浅一脚的先下山再说。
就这样走了不知多久,天色都暗了下来。
此时林十安的胃部已经绞痛到一种无法忍受的地步,尽管他先前喝了很多雪水,但都无济于事。
他艰难的一步步挨到了山脚下,然后靠在一处树根下,再也动不了了。
这时,突然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林十安强撑着睁开眼睛向下看去,却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什么也看不清楚。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林十安一咬牙干脆躺倒在地,直接从上面滚了下去。
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他正滚到一架乌金木马车的旁侧。
马匹受惊止蹄,但因驯养成熟,只是打出一个响鼻,喷出长长的雾气。
“有刺客!”
还不等林十安从地上爬起,长刀出鞘的声音便一串串响了起来。
系统瞪大双眼,一副惊吓过度的反应。
这,这就遇上了?
果然是世界真奇妙,太阳对我笑。
一个黑瘦干瘪的爪子颤颤巍巍的从地上举了起来,“我不行刺,就是想借点吃的。”
但现下说这话已经为时已晚,持刀的护卫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我要是死了,你有什么下场?’
系统‘啧’了一声,嫌弃道:【放心,除非你自残,不然我总能保你性命。】
‘你才自残,我看你脑残。’
林十安攀住车辕勉强站了起来,然后喘了几口气道:“你们看我这副模样,是能杀谁?”
但那些护卫依旧不理,拿着武器不断逼近。
林十安一阵无语,再次开口道:“你们见谁家刺客混的这么惨,一不蒙面二不拿刀,而且穿着半只草鞋就来行刺的?”
马车里,身披赤玄色狐毛大氅的男子听到这句话,唇角微不可见的抬了一下。
护卫统领看着林十安厉声道:“抓活的!”
话音刚落,马车内便传来一道寒澈的嗓音,“退下。”
一众护卫立刻低头躬身,齐刷刷道:“是。”
林十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马车里到底坐的是谁,连说话声音都跟这刺骨寒风一样冰冷。
“来借吃的?”
终于有个能听进去话的人了,林十安立刻回道:“对!”
说完他又赶紧补了一句,“你要是借了我,日后我一定还你。”
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轻点了一下,“墨敛。”
一个护卫立刻上前,“主子。”
“给他。”
这名叫墨敛的护卫片刻不敢耽误,没过一会就将一个包袱抛给了林十安。
林十安抬手接住,然后冲着马车里道:“谢了。”
说完他也不客气,径直打开包袱拿出里面的饼子立刻开吃。
马车再次缓缓动了起来,车内的男子开口道:“名字。”
林十安愣了一下,“嗯?”
“不是说要还我。”
林十安赶紧咽下嘴里的食物,然后猛拍了两下胸口道:“林,十安。”
“林闪?”两个字浅浅的从男子齿间划过,“倒是奇特。”
“喂,你还没说你的姓名呢!”
林十安冲着前方大喊,但没得到半分回应。
无奈之下,他只好凭记忆记住了马车上的纹路,找机会再报这一饭之恩。
【叮,成功获取精气,宿主是否开启碧眼白虎血统?】
林十安刚吃完一个饼,系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这就开启了?’
【方才马车里坐着的,便是本位面的气运之子。】
林十安挑了下眉,看来他还非找到这个男子不可了。
不过看对方这架势明显非富即贵,应该不难找寻。
‘开启。’
【获取精气方式:赠物。】
林十安微微蹙眉,‘只要他送我东西就行?’
【不错。】
林十安打了个响指,‘那简单。’
【碧眼白虎,主杀伐,力大无穷。】系统说着说着,突然意味深长的勾起了唇角,【宿主,本位面可以杀人。】
林十安听着他的语气有些疑惑,‘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兴奋?’
系统眼底划过一道血光,他为原形时的确嗜血好杀,不过这几万年间已经可以完全控制住自己了。
林十安把包袱里的干饼肉干全部吃完,又将水囊里的水喝光,再把仅剩的包袱皮裹在自己光着的脚上。
他垫脚远眺了下方才车队来时的方向,然后朝炊烟升起的地方一步步走去。
等到了最近的一个村子,他随便找了一户人家,手脚轻快的翻进院子。
这户人家正在主屋吃饭,林十安就直接进了厨房。
在炉台边借着灶火烤干了衣物,系统开口问道:【宿主,是否接收原主记忆?】
‘接收。’
一刻钟后,睁开眼睛的林十安先快速朝自己胸前摸去,在摸到一片平坦后,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他没想到,自己这次传送的位面,竟然会存在第三种性别。
这个朝代有男有女,还有外表和特征与男子无异,但却能生育子嗣的:小哥儿。
小哥儿和寻常男子最大的区别便是眉心有一颗红痣,红痣的颜色越鲜艳,待吃下孕果后,生育能力就会越强。
林十安咬牙切齿的坐在那里,双手用力攥起发出喀喀的关节脆响。
‘你他……’硬生生将满嘴和谐之语咽下,‘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原主就是个小哥儿。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次真——的是冤枉的!】
他刚醒来,林十安就已经传送到这个位面中了,真不是他的锅。
不过正中他的下怀就是了,系统得意的挑了下眉。
林十安显然气的不轻,连记忆都懒得梳理了,就这样在厨房中喘着气走来走去。
【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能删号重练吗?】
林十安冷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咬牙道:‘记住一句话,你我相见总有时,到时候我亲自帮你删号重练,保证你上路上的都特别舒服。’
【不用不用,】系统连连推辞,【别动不动就送礼,咱俩又不熟!】
林十安被气的怒极反笑,反复重复着三个字,‘你等着,你等着。’
而系统却憋着嗓子道:【老攻,我想生孩子。】
然后又换了一种雄浑的嗓音自问自答道:【生,男女都生,四个够吗?】
【够咧,谢谢老攻,老攻真好。】
此时得瑟的系统万万没有想到,就因为一时开了个玩笑,他亲手给自己挖了个深渊巨坑。
两个人又吵了几句,主屋那边突然传来动静。
当一名农妇拿着碗盘推门进来时,厨房内已经没了林十安的半分身影。
林十安按着原主记忆里的住处走去,就这样一直走到天黑才到了一处庄子门口。
他抬手正要敲门,想了想却冷笑一声,径直抬脚狠狠踹在了门上。
林十安原本只是想把门栓踹断,但忘了有血统加持,两扇大门直接忽然坍塌,发出一声巨响。
院子里的三条狗立刻叫了起来,林十安轻描淡写的扫了它们一眼,这几只便立马呜呜哀叫着缩到墙角去了。
“哪家的王八羔子!”厢房内立刻传出粗犷的叫骂声。
其他房里的灯也立刻点了起来,等众人穿好袄袍出来时,发现院中站的正是林十安。
“你这个蠢秧子,竟然还敢回来。”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指着他道。
林十安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拜你所赐,这便还你来了。”
男人将袖子拉到手肘处,那指尖点着他道:“烂货,大爷我今儿就撕了你!”
话音未落,他就举起海碗大的拳头朝林十安面上砸来,看着身形,倒还真有几分功夫在身。
但他遇上现在的林十安,就是有十分功夫都没用。
林十安微微一个闪身就避开了他的拳风,然后单手抓住他的衣襟提起,下一刻就猛的朝地上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
鲜血飞溅到林十安的脸上,双眼闪动之间,显得格外妖异。
等砸到中年男子有出气没进气时,林十安直起身舒出一口气,然后笑着甩了甩手上的鲜血。
“谁还想来,尽管一试。”
一股尿骚味忽然弥漫而出,显然是有人吓得尿在裤子上了。
林十安嫌弃的皱了皱眉头,转身朝东厢房走去。
“烧水,本少爷要沐浴。”
一走进房里,只见炕床上还躺着一个仅着肚兜的丫鬟。
女子发出一声惊叫,但下一刻在看清林十安和他脸上的血迹后,便大喊一声:“鬼啊——”然后就晕了过去。
林十安走过去,用被子将那女子一卷,然后像扔什么脏东西一般,随手朝门外一扔。
很快,两个小厮模样的人便抬着木桶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先前林十安按照记忆,从另一间厢房柜中的夹层底下,翻出两身原主的衣服来。
除了这些,还有一张银票并几两碎银。
等门关上后,林十安脱下身上的‘碎衣’,抬腿跨进了浴桶。
他先洗去了身上的污垢,结果在洗头发时犯了难。
原主也不知多久没有沐浴,发尾都结成了块状。
林十安扯着扯着就心烦起来,干脆起身披上衣袍准备拿剪刀全部剪掉。
【你在这个位面剪成短发无异于裸奔,想奔就剪。】系统不咸不淡的开口提醒了一句。
林十安微微蹙眉,拢了拢衣袍开口唤人进来。
“再换一桶水。”
又洗了一遍后,他才将满头长发勉强梳通。
小厮进来抬水时,林十安正披散着湿发坐在炕头边上。
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莹白如玉的肌肤衬的唇色愈发殷红,一双极为漂亮的眸子满目生光,眉心那一点红痣全然将两人看的目光发痴,完全忘了身处何方。
“院里的狗还饿着,我看喂几个眼珠子不错。”
清冷绝冽的嗓音加上嗜血的话语,如同一盆冰水直接浇在了两个抬水小厮头上。
等两人回过神来便吓的浑身发颤,立刻跪地求饶。
林十安倒也没那么暴戾,看两眼而已,又不是什么大错。
“行了,出去命人烧火做饭。”
“是,是。”两个小厮又在地上用力磕了几下,这才哆嗦着抬着浴桶出去了。
因着进院之时太过震撼,如今但凡他开口,底下人无有不应,恭敬非常。
半个时辰后,吃饱喝足的林十安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他下床穿靴,迈步走到了前院。
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此时还满头是血的躺在地上,林十安蹲在地上量了量他的鼻息。
还成,没死。
他抬手揪住此人后襟,将他从地砖中拔了出来。
“明早找个大夫给他瞧瞧,别死了。”说完,他就把手里的人扔给了一旁的仆人。
其他的事日后再论,走了一天的林十安决定先好好睡上一觉。
炕床上的所有被褥已经换成了新的,他躺上去后很快便闭上了眼睛。
次日睁眼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
那伙仆人也算乖觉,把炕床烧的很是暖和,倒是让林十安养足了精神。
要说原主也是极惨,明明是个正头少爷,虽说只是个小哥儿,那也是有身份地位的。
没想到亲娘去世后,没过半月就以他得了传尸之病为由,从上京大宅中撵到了这穷乡僻壤之处。
传尸之病便是肺痨,在这种朝代的确是极为严重的传染病,一个不好,便会祸及满门。
但其实原主不过是感染风寒咳了几声,离肺痨还差的远呢。
原主性格绵软,远离大宅的勾心斗角也算好事。
但这处庄子的庄头得了新主母的示意,仗着身上有些功夫,便整日欺压原主。
原主本就有伤寒在身又长期受到折磨,一日比一日病的厉害。
即便这样,赵大财前些时日竟还起了色心,吓的原主用剪刀刺伤他后便逃进了深山。
接连十几日大雪,饥寒交迫之下,就这样夺了原主的小命。
“来人。”
林十安刚唤了一声,外面就立刻跑进来一个小丫鬟。
“备饭。”
刚来位面时的经历,让林十安这种本就爱吃的愈发忍不了半分饥饿。
吃完早饭后,他一边朝手上涂抹着冻疮膏,一边问起了庄头的伤势。
“回少爷的话,大夫说赵大财下肋断了两根,鼻骨也是,要在床上休养好一阵了。”
林十安一听肋骨才断了两根,挑了下眉道:“肉倒是挺厚。”
一旁的中年男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你叫……什么来着?”
原主一来就被赵大财吓了个半死,整日担惊受怕,连人都没认全。
“回禀少爷,小的名唤李全,是这庄上的管事。”
林十安放下药瓶,将他上下扫了一眼,“你倒是会见风使舵。”
李全闻言,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少爷,奴,奴才知错了。”
林十安没有立刻叫起,让他在大冬天结结实实的跪了一顿。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才慢悠悠的开口道:“起来吧。”
等李全强撑着从地上站起后,林十安看着他道:“账册可在你处?”
李全赶紧摇头,“本该是由小人管着,但那赵大财专横跋扈,早就将账册夺去了。”
林十安料想也是,刚想命他去寻来,院前就突然传来一声吼骂——
“是谁敢打伤我爹!给爷爷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