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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九章 大结局下

他可能不知道,我若是不多嚎两声,心中情绪无处宣泄,怕是没缝完线,就会被他触目惊心的伤口吓得晕死过去。

“笨蛋。同你说了,只是小伤,哭什么?”容忌原想拭去我脸上的泪痕,却发现他的双手满是血污,遂松了手,以他凉凉的唇拭净我花猫一样的脸。

别看他洁癖深重,但他的洁癖跟他的人一样,毫无原则。

也许,我脸上沾了鸟粪,他都能以同样的方式给我抹净。

容忌瞬间黑了脸,“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是浆糊么?”

我一时高兴,竟忘了他本就有看透人心的异能,讪讪笑道,“脑子里装的都是你。”

“你是说,我是浆糊?”他反问道。

尽管,现在的容忌看上去还很虚弱,但他的精气神似乎好了些。再加之,怕我担忧,他还别出心裁地同我抬杠,欲分散我的注意力。

我将他的心思看得透透的,感动之余,心里眼里甚至于往后的朝朝暮暮,都只能是他。

三日后,九州之内,暴动渐止,但虚无界的颓势并没有因此而逆转。

滚滚惊雷中,师父冒雨而来,芝麻大点的眼珠子尚未及雨点大。

他一身泥泞,狼狈不堪。

“忌儿,小七,这第九关古战场的最后一道阵法,事关虚无界的生死存亡。速速随我去云秦烽火台。”

闻言,我与容忌遂紧随师父身后,瞬移至云秦百尺高的烽火台之上。

烽火台的台面是一个太极八卦盘,八卦盘边沿处分布着五个落脚点。

师父指着五个落脚点,气喘吁吁道,“五行阵法并不难解。虚无界的气运分别落在五王身上,只要你们五人同时登上太极八卦盘,集五人合力于一身,便能轻巧破阵,使得虚无界重归安宁。”

师父语落,我与容忌分站水、火两个落脚点,祁汜、二师兄分站金、土两个落脚点。

我们四人面面相觑,紧紧盯着被楚荷搀扶而来的叶修,委实不大相信几乎成为废人的叶修,身上居然还留存着虚无界的气运。

“师父,叶修连站都站不稳,让他占据木位,会否坏事?”我拽着师父的衣袖,轻声低语道。

师父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本该让帝俊那小子来,只不过帝俊同祁汜一般,修的金系道法,驭不住木位上的幽冥魔气。”

话虽如此,但我对叶修委实没有好感,一双眼紧盯着邻侧叶修,戒备心顿起。

彼时,雨止风歇,蔽日乌云四散,瑰丽的祥云于天边乍现,大有向好之势。

师父与无涯师伯立于太极八卦盘阴阳两极之处,于同一时刻振臂高呼,“合五行之力!”

闻言,五行站点旋即迸发出五道光芒,于太极八卦盘中央汇拢而去。

我尤为困惑地以眼角余光瞥了眼叶修,却惊愕地发现他已然不管不顾地朝我飞扑而来。

他一身紫袍,无风而飏。

更令人惊惧的是,他周身噬骨的杀气中,竟有喷薄而出的善缘相随相行。

叶修离位,五行阵法就此被损毁,除却叶修,在场之人均被五行阵法中的幽冥魔气所伤。

“阿修,你做什么!”

祁汜惊慌失措地朝我飞奔而来,因为惧意,声色大变。

与此同时,立于我对面的容忌亦阔步朝我扑来,只是他背上的伤尚未痊愈,大大桎梏了他的速度。

意识到叶修的目的,我忙不迭地往边上闪着,但他速度之快,使得我躲闪不及。

仓皇间的一眼,我竟发现叶修暗紫色的眼眸于无形间化成了银灰色的蛇眼。

“冷夜?!”

惊惧之余,我已退至太极八卦盘边沿处,避无可避。

怪不得封於死前看到呱唧顶上冒出的善缘,默念了一句,“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封於和冷夜以虚无界大陆为棋局,斗了上百年,他口中的“输”,应当指的是输给了诈死而归的冷夜。

叶修闻言,面上现出诡异至极的狞笑,“本座这辈子,还未输过。”

果真是冷夜!

我瞳孔微缩,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后仰着身体,由着八荒活水承托着我凌空的双脚,尽全力抵御着叶修的突袭。

“莫要再负隅顽抗。本座蛰伏许久,就连做梦,都在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叶修说话间,微微分叉的黑舌已然贴近我的脸颊。

他双手做鹰爪状,将泛着紫光,同浑厚善缘融为一团的幽冥魔气一道,朝着我心口处袭来。

电光火石之际,一抹黑影先祁汜与容忌一步,死死地挡在我身前,替我挡去了所有的伤害。

原本,我若以乾坤之力对上叶修冗杂了毕生修为的这一掌,即便小胜一筹,也该被幽冥魔气反噬,经脉寸断,沦为废人。

不成想,一直被锁于招摇山上的天弋,竟在此刻为我挡下了足以焚天灭地的一掌。

我错愕地看着面前蓬头垢面,被封於的五行邪火灼烧地满面疮痍的天弋,惊愕地说不出话。

“贫僧说过,即便要死,贫僧也会死在你的前头,替你挡尽伤害。女施主,贫僧可否以死换得你的永生不忘?”

天弋曜黑的眼眸中,有玉帛的剪影。

占据了叶修躯壳,又卷土重来的冷夜神色大骇,他显然未意识到天弋会坏了他的全盘计划,气得浑身发颤,“天弋,你!”

天弋回眸,双手合十,朝着叶修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祖师爷,世上并无不透风的墙,多年前贫僧就得知叶修是你的入室弟子。贫僧还知,你口中所谓的善缘并非由善念所生,而是同怨念相伴相行的邪念而生。自你诈死之际,贫僧便算到了你会于丘峦崩摧之际嗜血归来,自然算到了贫僧这辈子的最后一次善行,就是终结你的邪念。”

“孽徒!”

冷夜话音未落,前有祁汜承影剑穿喉而过,后有楚荷拿捏着随侯珠,断却他的后路。

谁能想到,蛰伏多日的冷夜,尚未说上一句整话,就被利刃穿喉,被随侯珠锁魂夺魄,落得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女菩萨,玉帛好喜欢你。”天弋喃喃自语着,曜黑的眼眸骤然黯淡,不过他的嘴角,却扬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玉帛,珍重。”

我知天弋再无活命的可能,却依旧道了声珍重。

天弋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顷刻间便化作一团灰烬,随风而逝。

轰——

天雷作响,天堑迸裂,乌泱泱的天幕愈发暗沉。

血色霹雳砸向九州大地,使得九州百姓人心惶惶,逃无可逃。

师父颓然地瘫坐于八卦盘上,唉声叹气道,“杀千刀的冷夜,真真是阴魂不散。现在倒好,五行阵法缺了个人,叫老身上哪儿找去!”

“了尘道长,你看,我合适么?”

正当此时,许久未见的李牧桑突然现身。

乍眼一看,我便注意到了他尤为刺目的满头白发,不过他似乎已经走出了往日的阴霾,又变回了多年前潇洒不羁模样。

他手摇着浩海折扇,不疾不徐地登上了太极八卦盘,在师父跟前转了两大圈,信心满满地等待着师父的“宣判”。

师父瞪大了眼仔仔细细地瞅着李牧桑,突然间一蹦三尺高,如获至宝地扑入李牧桑怀中,喜极而泣,“好小子!合适,未免也太合适了!”

想来也是。

李牧桑本就是西越之主,这世上,恐怕没人比他更合适占据木位。

待一切准备就绪,五行之阵终于被五道耀光一同开启。

刹那间,惊雷声止,海啸声歇,处于惊恐中的黎民苍生纷纷扬起了头,看向突然放晴的天幕。

偌大的虚无界,安静地同一块死地一般,万籁俱寂。

阵法得解,第九关古战场就此破灭。

但我万万没料到,短暂的安宁过后,虚无界大陆将迎来不可逆转的浩劫。

第九关古战场的不竭神力化作了绵绵无尽的爆破力,将虚无界大陆炸得满目疮痍,只剩下了个空壳。

“怎么回事?”二师兄惶惑不解地仰头天幕上破损的缺口,骇然失色。

师父亦蹿至无涯师伯身上,急得声音发颤,失声惊呼道,“虚无界大陆要塌了!”

这一刻,我总算明白上古魔龙预言中,为何称凰神凤主为虚无界最后一位魔神。因为,虚无界命数将近,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出现两位魔神。

可惜,之前所有人都将重点放在“魔神”二字身上,却没有人思寻过极其诡异的“最后一位”四字。

天后临了前,亦说过虚无界大陆正如其名,缥缈虚无。遗憾的是,她并未说完,就已经一命呜呼。

我瞅着即将塌陷的天幕,快步朝着容忌奔去。

生要同榻而眠,死亦要同穴相依。

容忌顺势将我搂在怀中,指着天边的红日说道,“也许,一线生机藏于红日中。”

祁汜附和道,“没错。虚无界大陆上,最大的谜团就是西升东落的红日。倘若虚无界只是六界的一面镜像,那从虚无界上看到的红日,不正是西升东落?”

闻言,我亦掏出了袖中的竹蕖紫蔽扇,终于悟得扇中禅机。

竹蕖紫蔽扇阴阳两面不止指代着华清的阴阳两面,也可指代着互为镜像的六界与虚无界。

“今日,即是我等重回六界之日。大家唯有齐心协力,众志成城,拼尽所有气力,才能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万民听令,攻日!”

下一瞬,虚无界大陆上但凡有些道行之人,纷纷在师父雄浑有力,贯彻四海的洪亮嗓音中,依令行事。

我亦谨听师父所言,将周身乾坤之力融于合力之中,并竭尽所能地以万民合力去撬开隐藏在红日背后的生门。

眼角余光瞥向高台下拼尽全力的黎民百姓,耳边亦萦绕着万兽此起彼伏的咆哮声,此情此景,并不似想象中的悲壮,反倒令人热血沸腾,斗志昂扬。

“开了!”

“红日开了!”

在万民翘首以盼中,强大的合力终于撬开了大半边红日。

我与容忌并肩而立,看着黎民百姓欢欣鼓舞地撤离虚无界,相拥而泣。

师父亦蹿上无涯师伯的腰,揭下无涯师伯的斗笠,激动地嚎啕大哭。

整整一天一夜,虚无界的万兽万灵万民万物终于撤离完毕。

落在最后头的我,同容忌十指相扣,亦朝着渐趋黯淡的红日奔去。

六界,时隔百年,我们终于得以完身归去。

我稍显眷恋地回眸瞥了眼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轰塌的虚无界大陆,惊觉祁汜一人仍立于烽火台上。

他身着玄色龙纹锦袍,头顶红缨金冠,背手负立,站于烽火台上睥睨着满目疮痍的虚无界大陆。

见状,我连连顿住脚步,不解地看向岿然不动地立于原地的祁汜,嘶声喊道,“还不快走?”

“好。”

恍然间,祁汜双眸中沁着一层薄雾,他如是应着,但双腿依旧死死地定在烽火台上,一动不动。

该死!

我低咒了一声,正准备原路折返将祁汜拖出虚无界,不料天外飞石将我与容忌十指相扣的手生生隔绝开来。

再度回眸,容忌已被红日中的不竭之力推向了六界。

而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日后的缺口被红日所掩,硬生生地被遗留在了虚无界大陆之上。

“不!”

我不管不顾地飞扑至红日溅着火星子尤为灼烫的表面,眨眼间便从心急如焚到心如死灰。

祁汜见状,着急忙慌地飞至我身侧,将我硬生生地拽下红日。

“有朕在,别怕。”祁汜沉声说道。

“我只是不甘心。历尽千辛排除万难之后,终究还是无法与他长相厮守。”我讷讷地瘫坐在地,双眸一度无法聚焦。

“笨蛋歌儿,只要朕在一日,就势必会满足你的所有愿望。”祁汜轻抚着我的脑门,低低说道。

许久,我才回过神,随口问了一句,“为何不肯走?”

祁汜摊了摊手,故作轻快地说道,“总要有人留在最后把控着全局不是?放心,只消一会儿,朕定与你一道遁日而逃。”

我见他信誓旦旦的模样,正欲询问他当以何法遁日而逃,无意间瞥见了拢于他袖中的无名牌位。

“这是谁的牌位?”我疑惑地指着他袖中的牌位,轻声问道。

祁汜笑而不语,水袖轻扬,周身魔气大盛。

下一瞬,红日被魔气所侵,生门大开。

我只觉耳边传来一阵轰鸣,再度睁眼,已经重重地砸至容忌身上。

容忌背上伤势未愈,而今被我狠狠一砸,便倒在地上,半天站不起身。

他尤为激动地将我搂入怀中,身体颤得厉害。

我的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肉之中,就怕再度同他分离。

“差点儿,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我埋在他怀中嚎啕大哭,将近年来所受的委屈尽数宣泄。

容忌亦久久不得平静,他捧着我的脸,一遍又一遍呢喃的我的名字,“歌儿,欠你的一世繁华,余生来还,可好?”

“嗯。余身来还!”

我迫切地点了点头,顺势将身上带伤的容忌扑倒在地。

容忌听明白了我的话中之意,苍白的脸颊上飞现两抹红云。

他以双手挡在身前,尤为窘迫道,“回去再睡,如何?”

我朝着他的翘臀尤为霸气地挥去一掌,雄赳赳气昂昂道,“不,老娘今日定要翻身做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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