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红了脸。
女同事犯花痴地看了柳秦伦好一会儿,酸酸的口气揶揄她:“不得了,狠心抛弃这么帅的男朋友来我们这儿打工的江永念,也有脸红的时候?我以为你当真是铁石心肠又天不怕地不怕呢?”
善意的揶揄正是说中了柳秦伦的心事,明嘴上他哪好意思向栖蝶撒娇求解,她有时候狠至极限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们经历了这么多,她怎么还能忍心把让出去?
在他所认识的人当中,大概也只有她会狠心抛下他一走了之了,偏偏也只有她是他想执着追随的,栖蝶这次的狠心,放在这个大上海,他很是有些招架不住了,抿嘴笑笑,换了只手,把栖蝶的头往肩上揽,给栖蝶一个害羞的回避之地。
栖蝶来之前,特意换上了那日离开时放在床上的那条粉红色亮片长裙和那件黑色皮草,把工作服装在纸袋里。老板娘见她身上衣服换了,踮起脚尖看了看她纸袋里的衣服,从抽屉里取出五块钱,走到她面前:“那日夏老板出面找你,我就知道你来头不小,看看,人靠衣装,这衣服一换,我这小店就再也留不住你了,你这气质还是这身衣服搭着好看,我想来,你们也是应该是夏老板的朋友,咱们认识一场也是有缘,我估摸着你这趟回来是辞职的吧,这几天卖得不错,不管你看不看得上,该给你的该奖励的我都得给,五块薪水好吧?”
栖蝶接过钱,礼貌道了声:“谢谢老板娘,也得谢谢老板收留我,才不至于让我露宿街头。”
“让你这么一个大小姐给我干活,我可是大赚了,你这丫头是真能干,几天就完成了我以前半个月的定额,你走了,我都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你这么好的员工了。”
柳秦伦笑得锦绣而灿烂,栖蝶越受认可,他就越有由衷的自豪感。
走出女鞋店,转角回饭店,栖蝶抬头,在一家中餐厅门前停住脚,侧身向他伸手作邀:“柳秦伦先生,1940年的最后一天,为表达这几天离开你的歉意,柳栖蝶小姐就用这五块钱请你吃大餐好吗?”
柳秦伦真是无比喜欢栖蝶严肃的偶尔来一点俏皮可爱,绯红未褪的面颊,和那双清清灵灵、精精灵灵的眼睛像西方洋娃娃似的小女孩似地眨巴眨巴着眼睛,美得他完全无法抵抗,情意绵绵地笑道:“受之无愧。”
无声的安静,无言的一致,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的两边,栖蝶点了一大桌子菜,柳秦伦每吃一口便会情由心生地看她一眼,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带着幸福活跃起来。
这是他朝思暮想了多久的画面,在有你有我的平淡生活里,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你夹菜给我,我夹菜给你。栖蝶似乎感受到他满满爱意的炙热目光,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默默发笑,餐厅五彩缤纷的灯光格暖烘烘地洒在她柔柔的笑脸上,成为镌刻在他心里一朵永不凋零的、促进他竭力冲向成功的希望花。
真正的幸福,就是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她安宁地躺在身边的踏实,是无论做什么都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动力,是无论什么困难都有她相伴在侧的心安。便是他前半生最圆满的时候。
“明天就是元旦了,我想请你的朋友们出来聚一下好吗?”栖蝶突然开口道。
柳秦伦顿了一下,担心道:“你不怕他们再为难你?”
“已经受过一次了还怕什么?他们是你的朋友,也便是我朋友,朋友之间哪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想过要给那三件设计找一个代言人?”
“你有人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