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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思暮(八)

古人有云:“好奇心害死猫。”真是的,都是说这句话的古人的错,他既不说那好奇心同猫有何关心,又不说好奇心的严重性,让我平白无故地妄想好奇心只会害死猫,要不是如此,我也不会僵持在此处,动弹不得。

我行至九曲回廊处的那院子,夜色渐渐暗了下去,弯月悬于半空之中,微风轻拂,花影绰绰,竹影夹杂着那花影斑驳错落,随风轻舞,眼见着那二人的影子端正无比,一动都未动,我本想着悄悄望上一眼,满足我这昂扬进取的求知欲,好吧,是我那恶习不改的好奇心,然后再悄无声息地经过,不想他二人头都没抬一下,齐齐低头品了一口茶,双双开口,异口同声:“回来了。”二人的声音俱是冷静无比的一本正经,乍听之下,我都没分辨出谁是夙回,谁是九陌,我仔仔细细地望了九陌一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他一番。

这九陌若是跟夙回站到了同一阵营,那以后我面对的岂非是两个夙回?真是细思极恐,一瞬间,只觉得原先的九陌无比可爱,无比善良,无比迷人。

九陌就那般安静地坐着,那姿势同夙回真是相差无几,一样的端坐着,一动不动,低着头品着茶,夙回放下茶,九陌与他同时放下,二人再一同抬头,双双看着我,微微地抿嘴笑着,笑得令人不寒而栗。

“今日累了吧,早点回房休息吧。”

说的话,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样的,如此我如何能睡得着,我回了个僵硬地笑容,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道:“不累,不累,一点儿都不累。”

夙回慵懒地抬了下眼眸,清澈动人的眼眸灵动地向我这边往来,长睫如羽,轻轻微动一下,道:“如此,过来坐吧。”

夜色渐渐深了,风也渐渐有了寒意,我听了这话,只觉得这风愈发寒意凛凛,夜色之中,九陌灿若鎏金的眼眸闪了一下,修眉轻轻挑了一下,抬起眼眸望了我一眼,因茶水而微微湿润的薄唇轻启,道:“过来坐吧。”

怎生都叫我过去坐,真是太可怕了,我的脚僵硬地挪动了一两步,而后半步半步地缓缓移动,他二人好似不着急,夜色之中那两双眼眸齐齐地盯着我,一双清澈如许,一双金光浮动,我的脚僵硬地加速了点,半晌又半晌才移到那石桌边,安静地坐在了石桌旁。

他二人各自幻出一只茶杯,先是夙回递来一只白玉茶盏,晶莹通透,一弯深翠落在其中,好似从中见了那清风朗月之时,星河璀璨之下,平静湖面波光粼粼。

再是九陌递来一只茶杯,是青花釉,简单质朴,那釉的质地很光滑,像是平常山野人家惯用的杯子,茶汤就安放于其中,或许一场秋雨过后,一户居于山野乡村的人家,妻子为其砍柴而归的丈夫从柜中取出这只茶杯,再取出存放多年的茶叶,泡上一点,二人一起用这茶杯喝着茶,听着松涛振林,看着白云飘动。

茶杯分别放在我一左一右处,一左一右,如今我算是知道左右为难究竟是有多为难了,我向左瞥一眼九陌,又向右瞥一眼夙回,二人都安静而毫不在乎地望着我,随我喝哪一杯的样子。

我心中着实对那只青花釉的茶杯更为喜爱些,可是一想着前些日子已经惹了夙回生气了,夙回夜间也来访过我,我若还不知趣,估计下次知趣的机会还不知道在哪呢,夙回更不好惹,九陌,我给他做次蜜糖桃花酥哄哄也就罢了,可当我的手微微探出,往那白玉盏方向伸出一点点时,我只觉得九陌眼眸之中的金光一炽,我的手只得又缩了回去。

算了,夙回上次深夜来访,想必已是原谅我了,宽宏大度如夙回想必这件小事是不会与我计较的,倒是九陌素来喜欢在小事上纠缠,不如就让九陌在小事上得意得意,不然不知他要同我胡闹多久,那我得做多少次蜜糖桃花酥才能将这尊不明生物给哄好啊!

想着,我便将手探了出来,微微伸向那青花釉茶杯,夙回长睫半垂,清澈灵动的眸子朝我瞥了一眼,而后便不再望我。

我只得将那手又缩了回去,而后藏在了袖中,又将手藏于石桌之下,道:“没事,我不渴,你们喝,你们喝。”

九陌望着我,那双金瞳灵巧地一动,精致如剔羽的修眉微微一蹙,轻声细语,柔和无比地说道:“怎么会不渴,闻着一身的酒气。”

夙回也往我这处望了来,清澈的眸子里杀出一点寒意,道:“分明一身酒气,喝点茶解解酒吧。”

看来,非喝不可了,我猛地伸出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神速,一左一右,同时握住了茶杯,两杯一并入口,一同咽下,缓了缓,道了句:“好茶。”

心想,方才应该承认自己累的,早点回房歇着哪还有这么多事。

“那个,哎呀,我突然觉着自己好累啊,你们喝着,我先回房歇着了,不行了,不行了。”我抚着自己的额头,努力地摇了两下,故作一副异常虚弱的样子。

“等等!”

“慢着!”

夙回道了句“等等”,与此同时,九陌道出那句“慢着”,这二人方才还要我回去歇着来着,如今又不让我歇了。

我努力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极尽所能温柔地说道:“还有事吗?”

“今夜月色甚好,不如再坐一会,我们下盘棋吧。”夙回道。

“如此甚好,那便下盘棋吧!”九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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