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天空下起了雨,打在头顶的竹叶和地面上,发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陆涛感觉头顶一凉,一两滴漏过竹叶间的雨滴砸在了李修竹的头上。
陆涛:“......”
这份忧愁,陆涛也不知道是来自于李修竹对王语嫣那个小姑娘的不舍,还是对老师王延彬的不舍,又或者两者兼之?
王延彬是这个小镇里能教李修竹且愿意教导李修竹的唯一一个读书人,而另一边,陆涛还真不太清楚李修竹对于王语嫣的感情,毕竟这么长时间里李修竹说的最多的话也就是“嗯”和“啊”,陆涛甚至不太明白王语嫣那个小姑娘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毅力,能够每天每天经年如一日地跑过来向李修竹搭话。
就在雨渐大,风也渐大的时候,一顶油纸伞撑在了李修竹头顶。
“修竹哥哥!”
是王语嫣来了,他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只手背在背后,静静地看着李修竹。
“修竹哥哥,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小姑娘一副泫然欲滴的样子,心情大概就像是现在的天气。
“会。”李修竹看向撑伞的王语嫣:“我会记住妳的。”
“太好了!”听了李修竹的话,王语嫣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她从身后将左手拿出来,塞给李修竹一个软软的东西:“这是母亲教我做的香囊,修竹哥哥,一定要记得我哦!”
将香囊塞给李修竹之后,王语嫣转身跑回了屋子里面,李修竹张开手,一枚小巧的蓝色香囊静静躺在他的手心,上面绣了朵丑丑的桃花,缀着的针脚也不够细密,东一下西一下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带上了些温暖的感觉。
陆涛:“???”
至少将伞留下来好不好?
雨越下越大,很快,雨滴的声音就变成五月的金河,龙舟上那些密集的鼓点。李修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香囊收好,回到了上课的厅堂,事先不知道王延彬要离开的消息,马车也只有等到下午下学的时候才会来接他回去。
厅堂里还剩下几个人在,他们都是忘记了带伞回不去的少年,正等着雨停,李修竹没有管他们,而只是拿出了纸墨笔砚,又开始默默地习字,抄写课本上的内容。
虽然在这个厅堂里教授的内容大概已经超过了蒙学的范畴,但这两年来,也只是将差了一本的四书通习了一遍,至于后面还有没有八股文诗词之类的教授,陆涛就不知道了。
一下午的时间,直到车夫赶着车来接李修竹回去,王语嫣也再没有出现过,心不在焉的李修竹,只能从窗户外面,看到被雨水冲刷,掉了一地花朵的湘妃竹。
第二天,李修竹并没有告诉母亲或者车夫老师已经离开的消息,而是依旧坐着马车往平时去的所在而行。
昨天的雨傍晚就停了,将没有铺石板的街道冲刷得多了些泥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道路不好走的缘故,街道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稀稀拉拉地,每个人脸上都带了些焦急。
车夫赶着车,颇为艰难地穿过了大街与小巷,最后,来到了老师的住处。
有些老旧的院门上了锁,在陆涛的印象里,这扇门从来都没有关上过。
车夫停在门口,有些犹疑地朝周围看了一圈,然后凑近了院外并不繁密的栅栏往里看过去,片刻之后,他又转身回到马车旁边:“少爷......好像里面没人?”
“......我知道了,我们回去。”李修竹看了眼从打开的车窗,往南面看了一眼,对车夫说道。
于是,马车调了个头,开始往来时的方向驶去。
陆涛也叹了口气,结果,还是没有见到最后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