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走后,舂夏啐了一口,“嗑瓜子嗑出臭虫——什么人(仁)都有!”
苒春不无担忧道:“好在茗儿是个伶俐的,又有郎君看顾着,不然可怎么得了!”
舂夏很有水浒一流的品格,昂起头道:“她敢再蹦哒两下,我叫她连豆腐都拣馊的吃。”(管食堂的都别惹)
榛练刚说了一匣子话,好容易拿奶茶润嗓子,还没全咽下去,就被这句话给笑喷了出来。
玩笑过后,三位各司其职的大婢子将我倒饬了一番。“娘子让你待客,应该是朝着更高一级的贵妾来加倍培养,你啊,仔细着点,把醍醐(茶汤煮沸时的沫沫)分匀咯。”苒春阿姐还记着高三郎那茬子事。
“阿姐,晓得了,我是卖草帽的丢扁担——留神(绳)就是。”
这身红花雪青的襦裙,一色的披帛,配套的织履,映衬着我如雪的肌肤,更能显出好气色。
但我是妾,妆发上还是素净些比较妥当,只稍稍有别于婢子即可。我左右往鬓边各缕出一截秀发,编成细细的麻花,再将余下的中间部分也打成一捆大麻花,径自盘成团髻。这之后,再把那两根细的往耳后缕过,在脑门上打个叉字型,方迂回盘在团髻周遭,连新长出的碎发也像沃荷包蛋似的,被梳弄得齐整整,看不到一丝旁逸斜出。最后再总的寻银梳背拢好便可。
见榛练阿姐正要给我簪上鎏金飞雀玉搔头(玉簪),我忙拦了下来。
“阿姐,我只是个未过门的妾:一则,过分金贵,恐折了福;二则,若是有相看郎君的人家,见我这般招摇,于府上的风声无益;三则,我体质寒凉,银饰有助除湿,温润精血。”
榛练听了,心下大是赞许,只可惜没托生好,只是个妾,不由开口道:“难为你,处世这么清明!”
与榛练阿姐信步至正堂,只见一个美貌贵妇正与娘子说话。一身素洁的白叠襦裙,面上拈了金线绣成的牡丹花样,怎么都形容不出其雍容华贵。
我依着规矩,走上前行礼,她连忙拉着我的手,抽泣道:“丫头,姨母寻你寻得好苦啊?”
我一辨认,这不是斗茶那天,赠我镯子的街头贵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