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广白随手丢了那白玉杯,淡笑着道:“苏某一向不认为这世间有神鬼之说。倘若真有,为何庆安十一年和建春三年的瘟疫不见天神现身,救黎民百姓于苦难之中?”
隋道长被当众拂了面子,很是恼火,那股超尘脱俗的仙气儿也没了。
他一甩拂尘,指着苏广白的鼻尖,跳脚骂道:“苏广白,别以为你治好了瘟疫,就能对天神不敬!你既没见过天神,又怎知这世上没有?”
回风观算是裕京城第一仙观了,隋道长虽然不是观主,但因为他道法高深,深得信众敬仰。
平日里抢着一观隋道长仙容仙姿的信众大有人在,若不是因为王室召唤,隋道长才不稀罕来呢。
如今竟然平白受一个侍医的侮辱,别说天神忍不下去,隋道长自己都忍不下去了!
“道长稍安勿躁,我且问你,你方才到底在没在我身上看到过鬼呀?”
隋道长低头一瞧,萧沅好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杏仁眼,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他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看到了如何,没看到又何如?”
“若是看到了,就证明道长在撒谎。道长方才说鬼是无形之形,且道长又不知道鬼气一说,那道长又是如何得知我身上有鬼的呢?”
“若是没看到嘛……”
萧沅好忽地拉下了脸,沉声道:“那道长就是以下犯上!竟然污蔑我被鬼怪附身,谁给你的胆子!”
隋道长没想到萧沅好变脸这么快,慌乱之下,就脱口而出:“贫道如何敢污蔑殿下,是倾城夫人说你被鬼附了身!”
众人的目光齐涮涮地就盯住了倾城夫人于从云。
七公主萧沅如觉得难为情死了,小声嘟囔道:“阿母,你怎地不听舅父舅母劝告,非要做这种蠢笨之事?”
倾城夫人瞪了一眼萧沅如,一转头,瞧见萧乾和徐太后也在瞪着她,不由得身上发软:“太后,七郎,我只是觉得十公主太聪明了一些,我这心里头不安哪……”
徐太后立时火冒三丈,抓起手边的杯子就扔了过来:“于从云,谁给你的胆子!你自己蠢笨如猪,就见不得我阿好聪明,三番两次要作践她,她到底碍了你什么事儿了?”
徐太后是真发了脾气,于从云不敢再顶嘴,顶着一头一脸的茶水,慌忙伏地而拜:“太后,妾身知错了!”
徐太后火气未消,冷冷地笑道:“知错?我看你嚣张得很!是谁给你的底气?你们于家吗?”
一句“于家”让于从云彻底清醒过来。
她慌忙爬过去抱住了萧乾的腿,哭诉道:“七郎,你可要明鉴啊!我哥哥和于家对七郎忠心耿耿,从不敢有二心!今日全是我做了糊涂事,七郎和太后要打要罚,我都认了,但求七郎不要责怪我哥哥!”
萧乾捏着于从云的下巴,迫使她抬了头,盯着于从云梨花带雨的倾世容颜看了半天,忽地笑了笑:“还不算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于氏,你记住了,这是孤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于从云连忙看向徐太后。
徐太后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罢了,大王都说饶过你了,我一个孤老婆子再追究还有什么意思。以后无事不要到我跟前儿来晃悠,我看见你会短寿好几年。”
这话说得就严重了。
萧乾就呵斥于从云:“还不赶紧滚回华清宫去!一会儿将宫中的令牌交出来,暂时先放在映萍那里吧。”
于从云登时愣住了:“七郎,你要下我的领宫之权?”
萧乾眉头微挑:“孤要你回华清宫,你听不见?”
于从云还愣愣的,萧沅如忙走上前来,扶起了于从云,低声道:“阿母,此时不宜惹恼父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倾城夫人一走,隋道长就泄了气,此时别说仙气儿了,他那一张驴脸上,人气儿都没几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