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沅好眨了眨大眼睛,原来她的外祖父竟然在宫中安插了这么多人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又是为何要这么做呢?
她来不及细想,就被康鱼带到了留春宫的正殿:“殿下,田修仪就在里头,若是有什么事,殿下喊一声就行。时间不多,殿下可不能耽搁。”
康鱼推开沉重的殿门,只推开了一条缝,让萧沅好和苏苏钻了进去。
“是谁?是阿姊么?”
偌大的留春宫正殿居然只点了两盏灯,门一开,寒风钻进来,吹得那两盏灯几欲熄灭,一个人影就在此时扑了过来。
苏苏惊呼一声,忙将萧沅好护在了身后。
那人影便顿住了:“你们是谁?是阿姊派来送信的么?阿姊要救我出去么?”
田修仪在盛州生活多年,口音却仍然带着南地的软糯,哪怕是正在惊惧之中,也带着几分娇柔。
听说田修仪原是乐府里弹奏箜篌的乐姬,一次宴饮被萧乾相中,从此入了宫中,从少使做起,一步一步战战兢兢,恪守宫规,从不越距。建春六年诞下六公子萧鉴宜之后,被封为了田修仪,独居留春宫。
田修仪的阿翁也因为女儿的缘故,做了个小官儿。田家一家子正是要迈入上层贵族的时候,田修仪却出了这档子事。
“不对,你们不是阿姊的人!”
萧沅好还在沉默中,田修仪忽地惊叫一声,转头跑了回去。她端了一盏灯,疾步走回来,往苏苏脸上晃了晃,便沉寂下来。
如豆的火苗跳了跳,又很不甘心地继续哔哔啵啵地燃烧着。
田修仪的脸隐在黑暗中,萧沅好只能看清楚她精致小巧的下巴。
“我认得你,你是十公主殿下身边的小宫女。”田修仪轻笑一声,将宫灯朝着萧沅好晃了晃,“是十公主吧?你来看我死没死么?你来早了。”
田修仪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抑制不住地狂笑起来,这笑声在大殿中回响,空洞洞的,很是瘆人:“陛下下旨,明日才将我处死呢。十公主不妨明日再来,兴许还能见到我咽气。”
萧沅好拉着苏苏,跟在田修仪身后,慢慢地走进留春宫的内殿中。
许是因为这里的主人即将被处以极刑,这座宫殿也跟着寂寥下来,内殿中也不见一个侍者,倒是多点了几盏灯。
田修仪没有穿宫装,一身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土里土气的,把她姣好的身材完全遮盖住。她头上也没有插戴首饰,借着内殿的灯火,萧沅好发现,田修仪的脸上竟然也没有涂抹粉黛,显得有几分憔悴。
深更半夜,田修仪这身打扮在大殿中独处,是在等那个“阿姊”救她出宫吗?
“十公主殿下还不走么?”田修仪不耐烦地挑了挑眉头,“难道不怕我再杀你一次?”
“杀我的不是你。”萧沅好直视田修仪的双眼,“田修仪,你在等谁?”
田修仪显然没有料到萧沅好会问她这个,下意识地道:“阿姊……”
随即又改了口,冷笑道:“公主殿下不必来套我话,我已经是个将死之人,没有必要对殿下撒谎。将殿下扔进锦鲤池的人就是我的宫女杏花,一切都是我指使的。明日此时我便要奔赴黄泉,殿下可以安心地回去安寝了。”
萧沅好玩味地审视着田修仪。
田修仪的双手死死地绞在一起,都发红了,她的嘴角紧紧抿着,因为紧张,甚至还微微抽动着。
她在等谁呢?那个人就要来了吗?
萧沅好干脆找了一张椅子爬了上去,好整以暇地端坐着:“这内殿之中,只有我们三个人,田修仪不用如此伪装。我知道田修仪并不是幕后指使者,也知道田修仪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这个人兴许能够帮田修仪逃出生天。”
她顿了顿,很满意地看着田修仪充满惊讶之色的双眼:“田修仪想要活路,我不拦着你。只是我也想要一个明白。只要田修仪告诉我,指使你顶罪的那个人是谁,我便放田修仪走。否则的话,不仅田修仪走不了,就连六哥哥,也会丢了前程。”
萧沅好微微有些脸红,六公子萧鉴宜还是个无辜的小男孩呢,她竟然会拿一个小孩子来做要挟。难道在这宫中的时日长了,她果真变了么?
“哈哈……”
田修仪忽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讽刺:“殿下真是个可爱的小孩子呢。殿下不会以为我会在乎六公子那虚无缥缈的前程吧?实话告诉殿下,别说是六公子的前程了,就是六公子的生死,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公主殿下还是省了这份心吧。”
萧沅好大吃一惊,这宫中的女人竟然还有不将儿子放在心上的!
“田修仪,你可想清楚了!”
萧沅好迅速从震惊中抽离出来,她的时间不多,不能与田修仪多做纠缠:“你若是指出幕后之人,我保证,你不仅不会死,这辈子还会享尽荣华富贵,你的父母家人,都会因你而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