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大事不好。”王总管一拍手,尖细的声音,将刚刚从深渊里逃回的众人,重又推到了悬崖边上。
几个人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当即抽身冲了回来,大院中还有一处小院儿,是梨园几个得力的乐师伶人起居所在。
一股毒蛇特有的腥臭味儿从院里传来,郭暧一干人直冲到院儿里。
却见房间里灯烛早已亮起,窗上影影绰绰,映着梦中惊起的人们。
地上的黑蛇被斩成了一段段*儿,有些还在顽强的扭动着,方才闻到的恶臭,就是这些东西散发出来的。
药师丸斜提一柄长刀,守在门口,龇牙紧咬着一颗头颅,完全变成了一只凶暴的黑猴子。
见到众人来了,才松口说话,嘴里咬着的头颅顺势滚落下来。
“有两个人,一个人带着尸体跑了。”
鲜于燕用长刀插起那颗头,仔细看了一遍,是一个男人,脸上脖子上并无什么特殊的徽记,只能将他归于蛇女的同伙。
鲜于燕令人彻底搜索整座院子,不要有漏网的毒蛇。
郭暧忽然意识到,那名前来相助的黑衣人不见了。急忙抽身上房,却见西北角一处屋脊之上,黑衣人背手而立,似乎正在等着自己。
“升平郡主有危险。”
郭暧追了过来,也只听到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便见那黑衣人纵身提气,几个跳跃,消失在了一处高楼投下的阴影里。
郭暧心里思绪翻腾,虽不知这黑衣人目的究竟为何,可他竟能及时出现,阻止了蛇女一伙的奇袭,可见消息的灵通和准确。
所以,“升平郡主有危险”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郭暧几乎没有怀疑的余地。
当即回返,和鲜于燕打过招呼,自己施展夜行术,直奔广平王府。
王府里十分的安静,除了巡逻的士兵整齐的踏步声,听不出有什么异状。
郭暧之前并未到过广平王的府邸,当然更不知道升平郡主住在哪里。隐身遁形找了好一会儿,才见一处院落里透出一丝灯光来。
是广平王的书房。
郭暧生怕惊了王驾,担当不起,当即跪在门外,轻声扣起门来。
就算如此,开门的老公公还是被眼前深夜造访的陌生面孔吓到了,幸好没有惊到王爷。
大概是这些年一直忙于前线战事,对于郭暧的到来,广平王倒是出奇的平静,不过当他听说升平郡主有危险时,心里也是一惊。
“消息准确?”
“小人不敢妄自揣测郡主安危,只是得到消息,希望能多做防范,以策万全。”
郭暧便把在梨园发生的事半真半假的说了一遍。只说是听到来袭的人悄声耳语,才得知他们要对郡主下手。并没有提起那黑衣人的事情。
“可郡主并不在府中,而且根本不在长安。”
“这——”
“贤侄无须害怕。你得到的情报很有可能是真的,因为此刻她正在开赴前线的队伍里,她非要同张阔山将军一起去押运血衣。哎,也是我把她宠坏了,我也以为只是五百血衣刀枪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寻常看来,自是没有危险。只怕这五百血衣的用途,走漏风声的话,就会麻烦了。”
广平王当然明白郭暧的意思。当即把张阔山的行军路线图给了郭暧,另有一面金牌,两匹快马,要他连夜出城,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内赶上张阔山的队伍。
张阔山的队伍已经走了一天,应该已经到了潼关。连夜快马追赶的话,应该可以在黄河岸上,撵上他们。
郭暧不敢耽搁,凭着金牌出了城门,星夜疾奔。
王府的下人倒也心细,马匹上不仅装备了刀*盾以备使用,更有丰足的干粮和食水。
除了拉屎撒尿会下马来,别说吃喝,就连打盹几乎都在马上。两匹马轮换着骑,总归比张阔山的队伍快了很多。
按照广平王的指示,张阔山是率人前往洛阳的,以郭子仪为首的平叛大军,此刻正集结在洛阳城外,与安禄山的叛军胶着鏖战。
郭暧到了潼关一问,晓夜卯时,张阔山的队伍就出了潼关,此时应该已经过了黄河。
郭暧亮出广平王的手谕和金牌,潼关守将当即拨调一名先锋,领了一支千人轻骑,随郭暧一起驰援张阔山。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会先渡过黄河,循着黄河北岸行军,到达洛阳后再渡河南下。
一定是升平郡主执意所为。这丫头任性归任性,倒也有股子狠劲儿。
沿着黄河继续走,靠近洛阳的地界,情况最是混乱。*、叛军的小股部队、斥候军纵横交错,互为骚扰、侦查。情报泄露的程度尚不得知,但也很容易被叛军的流寇盯上。
如果敌人想要偷袭,在开赴洛阳的途中是最合适的。一来情报紧急,二来前方大营并不知道张阔山的人马出动,难有援军。
眼见时辰到了正午。张阔山的部队渡过黄河后,也早走了二百余里,预计明日午时以后,便可到达洛阳城外的*大营。
他之前便跟随广平王久在前军,知道时局的危险。况且又有郡主跟在身边,虽说是乔装成了一名校尉,很不起眼儿。张阔山的心也是一直悬着。
眼看距离洛阳越来越近,可能发生的危险也越来越多了。
秋老虎的天气,一到正午人是又热又乏。张阔山瞥了一眼身边的郡主,只见她一脸的疲惫,鬓角全是汗水。
张阔山下令原地休息,只能吃些干粮食水,不许点火煮饭。
张阔山是个粗人,只知道依照行军法度办事,细节上自然也照顾不了太多,所幸升平郡主执拗惯了,也跟着大家啃面饼喝冷水。潼关守将特别给准备了熟牛肉,她也分给了身边的兵卒,不肯独食。
也就刚吃了一张炊饼的功夫儿。
忽闻一阵战马嘶鸣之声,一匹快马踉踉跄跄冲进了*队伍里。
马匹冲进营地没走几步,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口鼻里全是血沫子,痛苦的喘息着。
马,连同马上的人,齐刷刷被射成了刺猬。
是张阔山派出的斥候,那人大概是在中箭后就将自己绑在了马鞍桥上,可惜竟没能支撑到最后。人已经没气息了。
“备战!”张阔山一声嘶吼。
顷刻间,*士兵分成三排,组成了一道却月阵。把马车辎重,护在了后方。
他心里明白,就那斥候中箭的数量来看,来者不会是普通的斥候营或流窜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