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虽然是个谋士,但他同时也是读书人,他清楚的知道士林舆论有多厉害,而且他也不是一辈子都只想做个谋士,他也想往上爬,要往上爬就得养望。
可以说,他唯一不敢得罪的人,就是读书人,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不敢得罪有钱有势又有能力掌控舆论的读书人。
张忠虽然不是读书人,但张忠有钱,大把大把的钱,大把到了已经引起质变的那样多的钱。
有无数的读书人、有无数的官吏都指着他生存。
江南粮价这么高,除了一开始有一批清贵的科道言官向上面告状之外,为什么后面所有人都闭了嘴?
你以为是上面压下来的?
你以为是嘉靖帝生气了?
不是,完全是因为牵扯上了张忠,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闭了嘴,就是那些清规的科道言官都不敢在上奏了,哪怕真有上奏的,也大都是攻讦同僚,只字不提张忠。
因为一旦你牵扯上了张忠,那么就有大批的人攻击你,毕竟清流什么的,就指着士林声誉活着了,被士林指责,那么你这科道言官就别想再当下去了。
你自身都不‘正’,你怎么再用那么大道理攻讦你的对手?你怎么再用道德绑架你的对手?
……
见徐渭被噎的不吭声了,张忠冷冷的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转身走了,其他人也很是不屑的看了徐渭一眼,像托死狗一样拖着俞道走了。
徐渭急的脑门都快着火了,嘿了一声,扭头进了巡抚衙门找吴疆去了。
“现在怎么办?”
徐渭噼里啪啦的把事情跟吴疆说了一遍。
吴疆听完徐渭的话,反倒是轻松了很多,但脸上却浮现出了一抹哀伤,他道:“俞经法这是打算牺牲他自己,来保全你和我!”
徐渭急道:“你快想个办法,不能就这样让张忠得逞了,俞经法必须得救下来!”
吴疆道:“你先别急,虽然经法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但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哪怕海瑞真的判了秋后问斩,也还有至少八个月的时间,足够我们救他了,我们当务之急,反而是把张忠安抚下来!”
说到这里,吴疆叹了一口气:“唉,还是棋差一招啊,可惜可惜,如果这次经法只是把刀十三等人抓了,没有把刀十三等人杀了,那咱们就能一举敲掉张忠,现在却不得不向张忠妥协了!”
徐渭心里有些发冷,虽然他知道吴疆是个毒士,但这也太毒了,俞道好歹是他吴疆的至交好友,怎么能说舍弃就舍弃了?
他的内心,头一次产生了动摇,有了退却的想法。
就在徐渭‘胡思乱想’的时候,吴疆又道:“先把牢里押着的那几个放了吧,然后我亲自去找张忠谈谈!”
徐渭微微一愣:“你亲自去找张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