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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陕南的年味儿

汤圆或者面条是大年初一早餐必吃的主食,然后午餐是饺子。汤圆是指团圆,面条意指长寿,饺子比作飞蛾,意指飞得高飞得远。总之,过年是件欢乐的事,小孩盼新衣,大人盼来年丰收。

初一有不出门的忌讳,特别是小孩子不能到别家串户,因为小孩子容易讲些不吉利的话。比如:哈了(坏了)、完了、求了、死了之类的。大人听起来特别厌恶,各自管好小孩,到第二天就可以四处游走,一般也会叫小孩忌口。

郑家院子是前后山里最大的院子,住了二十几户,都姓郑,但同姓不同宗。几个院坝都很宽,夏天几家一起晒粮食绰绰有余。以前,家庭最困难的是王婶,现在,日子好了,三兄弟娶媳妇却成了愁眉之事。

老夫妻当初本想用两个闺女给两个儿子开调换亲(谁娶她家女子就得给一个女子到她家做儿媳),无奈他家太穷,孩子不识字,始终不成,只好把她们嫁出去减轻家里负担。如今日子变宽裕了,王婶心里热乎起来,再也不想和周钱有啥瓜葛,小小的身板也挺得直直的。每年除夕就她家树根烧得旺烧得久,至少三天才烧完,这寓意她家的香火旺,财运旺,美滋滋的夸郑东业能干,毕竟这么粗壮的老树根很难遇到。

另外的郑姓也是孩子多,困难多,相比之下胜阳的家庭日子过得较好一点。虽说初一不串门,但都是郑家人,也就百事不计大吉大利。各家各户放完鞭炮吃完早餐,太阳出来了,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就聚在院子里玩游戏。

几个彪悍小伙子想整谁就把他四肢拉住,玩“撞油(没有机器之前,菜籽油制作过程需要用粗木棒推撞之后才出油)”游戏。被撞的人一定会被吓破胆,但确实很刺激。

像胜男力气比较大,就喜欢挑战抵杠游戏,两人把一根大概一米五左右小碗粗的杉树杆放在各自前胯下用手顶住。各自站稳之后,由裁判喊开始就向对方进攻,一边进攻一边防御。力气小的,就会扛不住被胜男逼退很远认输。遇见不服输的,会一直抵,从院头抵到院尾,甚至转几圈,直到双方筋疲力尽,这才是最精彩的。旁边人都会为各自阵营喊加油。

胜男抵杠厉害,可掰手腕就没青山厉害,每次挑战都输掉。青山手腕的力气胜过很多男人,包括王成。院子里男孩还是喜欢跟他玩,他除了有些小心眼为人也算实在,个高威猛,冬天只穿一件秋衣加一件中山服,脚上是赤脚配草鞋。别人以为他冷,可他脚心出汗从不生冻疮,这估计是长期没鞋穿锻炼的。他们从小的生活像野人,肚子饿了看见树上有果子就吃果子,地里有蒜台、豇豆,葱果拔来就生吃。土地到户之后,自己也能干活了,吃得饱饭,长得越来越结实,无病无灾。

几个年纪大的人就玩老(长)牌,八十四张,里面有“天地人和”,分别配天九、地八、人七、和五。点子有黑红两种,各配四张,剩下就是长牌和幺牌,也是各四张。一般是三人或四人一起玩,输了就蹲着,直到赢了才可起身。

小孩子嘛玩完了鞭炮就玩玩碰腿、吹竹叶、弹弓、拉拉车、捉迷藏等游戏,活动还是很丰富的。尤其是衣兜和裤兜里塞满了糖、瓜子、花生、炒黄豆、胡豆之类的,平时最吝啬的小朋友都会大方的拿出来一起分享,这就是过年的最大喜悦。

胜阳对于这些全部是弱项,打不过,掰不过,只有玩象棋。可象棋的口诀(“車”走直路,“马”踏邪,“象”子飞田“炮”打隔,“卒”子过河惹不得)几乎都会背诵,就是不知道那几个汉字怎么认。因此,和胜阳对决的人也没几个,而且胜阳几乎盘盘赢。

今天是胜阳和胜丽对决,认字和不认字的都来凑热闹,棋子是胜男做的,字是胜阳刻上去的,棋盘是胜丽画的。棋盘比较大,放在刚才掰手腕的大桌上刚好。

第一盘,胜丽故意用几个得力干将引诱胜阳来吃,自己留着三个“卒”过河,正在胜阳沾沾自喜的时候,三个“卒”已离他的“帅”不远了。看到这里,胜阳已知自己输定了,没到几步就被堵上了绝路。

胜丽一想,胜阳心底太善,娱乐也会让着自己,不如换种走法,如果他赢了也长了面子。结果第二、第三局全部由胜阳胜,大家都夸赞胜阳厉害,把高中生都打败了。

胜丽故意撒娇说胜阳太狡猾了,竟然没有发现“車”和“马”同时守住了她的“将”,中间还夹了一颗“炮”,简直是被逼上了绝路。胜阳知道自己赢得侥幸,是胜丽故意放水,过年嘛大家乐乐呵呵的才好,也装着开心的样子。胜丽何尝不是希望他能在欢笑中淡忘不愉快的事,新年新征程,重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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