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时光就是如此,没有那道伤疤,我不会进入曹家,不会与母亲分离,也不会发生命运不可逆转的大变革。
都是命吧。我告诉自己。
老师还是偶尔在遇见我父亲车子的时候,热情至极地与其打招呼。后来我才在话语中知道,老师想打听她父母那片老房宅拆迁的问题,而父亲,恰好是当时主管拆迁口的副局长。如此年轻就身居要职,想来,和家族关系,是分不开的。
父亲的司机,在第一次听到那句女儿时所表现出来的瞠目结舌,我再没有看到。我不清楚,在我下车之后,父亲是如何解释我这个女儿究竟是什么风刮来的,亦或是,压根没有任何言语。毕竟,领导没必要向下属解释私生活,也是合情合理的。
曹灿灿的私立私塾,与我这种大众的国家义务教育的公立学校,在上学休假时间上,是不同的。她每星期周四、周五休息,这样,倒是错开了我和她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共同生活时间,也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冲突。
奶奶对我依旧不冷不热,她平日很少活动,有时候身体不适不吃晚饭的日子,我更是一天都见不到她。
琴婶对我还是很好的。几乎在日常生活中,曹灿灿的吃喝有什么,同样也会给我备出一份。我曾以为,她是因为奶奶的面子才对我如此之好,直到后来曹家政变之初,我才知道,琴婶,是个好女人,她对我的爱,确实有奶奶的成分,但,也有一部分母爱的天性在。
琴婶曾在某一天,给我整理书包的时候,随口说道:“真是巧哈,我那天听朋友的妻子说,那天,就是我和灿灿不在家的那天哈,家里宴请宾客,原来,灿灿爸爸是因为听戏认识的你母亲,也因此,让灿灿奶奶找到了这个亲属。哈哈,真是无巧不成书呀。”琴婶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在感叹某种离奇的巧合,也像是在自言自语着缘分这个东西,总之,言语和表情里都看不出质疑,那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至于我的母亲,我从进了曹家,短短的一个多星期,我都没有回去梅林巷子深处的那处旧宅,尽管,我的学校离我与母亲的老窝儿很近很近,但我依旧固执地没有回去看一眼,不要说看母亲,就连看看砖头瓦片,我也是抗拒的。
我曾在课间操时间,远远地瞥见校门外的栏杆处,经常有一个纤弱的身影像极了母亲,她总是踮着脚尖伸头往里望。我似乎能在艳阳潋蛰的时光中参透那种望眼欲穿和焦灼不安。我总是躲,我不知自己在逃避什么,或者,是根本不忍去面对一些悔恨在流年深处的少不更事。
一切,就这样复制粘贴着。我曾以为,日子,平淡不过如此,或许,慢慢也都会好起来,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但我忘记了,这世界上,有阳便又阴,日升必定伴随着月落。这是不可逆转的自然规律。
于是,从风口浪尖跌落下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学校四下传开的,我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