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候,薛海元已经没有合理的理由去拒绝了:如果姓曹的真有心两家合作反明,那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条件。原本就是要答应合作伙伴占据北方的,现在连长城都不许人家占了?
问题是,大燕国压根就不想清廷动兵。因为清兵只要一动,大燕国就得做战略动员穿越势力连河北平原都不愿意放清兵进去。
这不是长城不长城的问题,从头到尾,薛海元都在搞战略欺骗。
所以,薛海元最终还是拒绝了这样的条件。
可这一下,自己的屁股也露了出来。
接下来,双方谈判气氛急速转冷。而这个时候,薛海元已经比历史上清兵入关,多拖延了两个多月。
抛开其他不谈,单论战略眼光,崇德皇帝无疑可以称得上雄才大略。到了这个时候,人家再看不清曹氏的真实心思,那就是搞笑了。
之所以最后还能再拖一个月,完全是因为崇德皇帝愿意付出这一点沉没成本,再最后争取一下。
所以最后一个月里的几次见面,薛海元和清使孟乔芳之间,其实都已经互相心知肚明,只剩下逢场作戏了。
而今天,则是孟乔芳最后一次来伯府这就是最后通牒,不论谈判结果如何,他都要快马赶回盛京。
结局自然是注定的,薛海元不可能表态放任清兵入关,能拖一天算一天。
“事已至此.咱们也尽力了。现在,需要早做准备。”
仰头靠在沙发背上,仔细回顾完这几个月的操作,没发现什么错漏后,薛海元坐起身,拉响了铃铛。
不久后,面对汇集在屋里的北京站高层,薛海元开始一一下令:“从京师骑快马,最多五天就能到盛京。李副站长,你准备一下。一旦过几天清兵入关的确切消息传来,你要负责带人,将京城里所有明暗据点全部拔除,敌方情报人员全部消灭。”
“是!”
“刘队长、吴副队长、蓝副队长。”
“请站长吩咐。”
“你们几个这两天准备好后,注意分配好人手,带上发报机。一但收到命令,香河、廊坊、密云、怀柔等地的鞑子据点,统统都给我拔了,不用在意手段,也不用留活口!”
“属下明白!”
最后,薛海元对情报组长吩咐道:“给天津站和飞虎营发报,通报当前局势,并要求第一时间分享有关于清兵的动态消息。”
“第二,给总部发报,通报局势。”
“第三,从现在起,北京站进入全面戒备状态。”
“是!”
做完所有安排后,薛海元环视一圈,有点动情地讲道:“大乱将起,正是英雄用武之地,望各位精诚团结,恪尽职守。待到神州光复之时,新皇面前,我定会为功臣请功邀赏,不负诸君所为。”
“属下谨记站长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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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海元所料,一点不错。十天后的八月一日,天津站安插在盛京的王牌特务风筝,主动打破静默,向后方发出了石破天惊的一条绝密电文:清帝于近日在盛京集结满蒙大军,南下入关已不可避免。
由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穿越众军政高层,紧急召开大会,拿到了国战授权。
信息差带来的战略优势是巨大的。就在盛京聚兵之时,京城里明国朝野上下,还对此一无所知。而从收到电报到誓师出征,拥有信息传递优势的穿越势力,拢共只花费了三天时间。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封密电引动了天发杀机,随之而起的龙蛇,远不止这几方明面上的大型势力。
八月五日,曹皇帝誓师后第二日,渤海湾,广鹿岛。整修一新的军营中,响起了悠长的军号声。
大明东江镇副将,驻守广鹿岛,故总兵毛文龙之侄毛承禄,全身铠甲,端坐于将台,貌似平静地等候着手下三千东江精锐列阵集合。
与此同时,皮岛、长山岛、登州等地的东江诸旧将军营,也在同时点选精锐,秣马厉兵。
外海伏子蠢蠢欲动,内陆同样有潜龙出渊。
神州,中原,豫西,八百里伏牛山脉深处。
苍郁的林木和山溪,驱走了苦夏的燥热。操练了一天的士卒,站在溪流中,用清澈的山水洗刷着自己的爱马。
一个穿着黑衣的精壮后生,步履矫健,一路出示着铁伞门的腰牌,通过几道哨岗,急匆匆跑进了山腰一间破烂山神庙中。
黑须垂挂,仙风道骨,身穿黑纱叠领道服的铁伞门当代大弟子周乙,笑眯眯从后生手中接过了信笺。
眼神扫过信笺后,下一刻,周乙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与此同时,山神庙里原本嘈杂的烧烤局,也随之变得安静下来。
盯着信纸看了足足五分钟,周大道长猛然间起身,对身旁斜靠在山神下方的李自成说道:“主公,该出山了。”
“哦!?”
手中原本还拿着一块烤骨头的李自成,闻言大惊。丢下骨头,与身边一圈闯军高层对视过后,李自成缓缓起身:“军师,此话怎讲?”
“恭喜主公。”
周乙此刻已然调整了心态,面带微笑:“有信报,关外鞑虏,于近日发兵十五万南下,欲入关劫掠。”
以李自成为首的有活力团队,大多出身陕西边镇。周乙方才这句话,在座大部分人,包括李自成,脑子一转就明白了其中关窍:“如是,朝廷九边重兵被牵制,动弹不得?”
“然也。”
周军师捻须连连点头:“天机已至,当取不取,反受其咎。此乃天助主公成其大业,逐鹿中原正当时!”
“哈哈哈!”
李自成一世英雄,如今手下又多了重甲精锐,早就窝在山沟里不耐烦了。闻言,仰天一声长笑,李闯王大喝一声:“即如此,儿郎们,且随我出山,杀他个朗朗乾坤出来!”
庙中诸将轰然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