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柠紧紧攥着手,意识地掐出一堆红痕,只是听了句就心惊肉跳,不敢多问,不敢想象,从这些只言片语里就已经能窥见现场的惨烈。
她身上有点发冷,颤问:“结果是什么,个人现在还好吗,我男朋友……等到我男朋友手术的时候,还会不会这么疼。”
舅舅终挤出一点笑脸:“他中间昏『迷』了次,好在最后熬了下来,结果超出我之前的预期,好到值得高兴,过段日子就可以按计划进行下一场了,至他现在的状况,肯定是好不到哪去,还要在这边住院休息天。”
他点到为止:“最多只能跟你说这些了,不过等你男朋友做的时候不会再这样,最非人的疼都已经让他受完了,创造历,方便更多痛苦的人,这本来也是医和临床试验存在的意义。”
沈禾柠听着心里有些难受,奇怪舅舅怎么只提医,不提受苦最多的试验对象本人,这个对象不是医,怎么能一涵盖进去。
她了谢转身离开,禁不住激动雀跃,管不了应该不应该,马上给薄时予打了电话,哪怕不直接说这件事,听听他音也很好。
但薄时予并有接听,反而手机还在关机,沈禾柠想到他应该是在忙,也就按捺住了情绪,趁着晚上还有车,一身轻松地慢悠悠从临市返回。
沈禾柠夜里八点半抵达,本来已经跟司机说了去舞蹈学院,但车在路口转弯的一刻,她心里忽然跳动。
哥哥不在,城南公馆今晚肯定人,指纹锁她能解开,干嘛不回去随便折腾一晚,拆他的礼物,穿他的衣服,睡他的床,明天再恢复原位,他不会知。
沈禾柠当机立断,马上让司机换路直奔城南公馆,她离远看着,果然里面一片黑,做贼似的小心翼翼挤进大门,开了锁,进客厅打开灯,迫不及待往薄时予的卧室跑,但堪堪『摸』上他的门,外面就意外传来响动。
沈禾柠惊呆,动作凝固住,以为是薄时予临时返回,脑子里转过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借口,然而脚步匆匆进来的人是江原。
江原一见她在就愣了,脸『色』变了番,从震惊到措,飞快掩饰好,时刻谨念薄时予事先交代的话,不要让沈禾柠知。
沈禾柠最开始的紧张过去,人就渐渐冷静下来,往他后面张望了一下,有别人,她奇怪问:“你怎么……己回来的?有跟他一出门吗?”
江原满手心的冷汗。
时哥手术结束以后,原本应该留在骨科研究所休息,但他人已经恢复清醒,坚持必须当晚返回,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人知情,他连圣安医院都选,换了另一家住院观察。
江原心里明白,时哥身在外面永远放心不下,想尽快回去,万一沈禾柠里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他才能及时伸手。
所以救护车一路从高速劈波斩浪回来,好在时哥最痛的个阶段已经挺过去,要是能熬过今晚的罪,后面就能好上不少。
只是这一晚谈何容易。
江原调整呼吸,当然不能告诉沈禾柠他是回来给时哥取衣物的,之前带的些都被汗湿透了,他平静说:“公司有事需要我留下,我这次跟时哥一走,过来拿点东西。”
沈禾柠迟疑地点了点头,也给己找理由:“我也是……上次落了东西,今天过来取,很快就走了,你要拿什么就快拿吧,别被我耽误。”
江原这就被她给架了来,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偏偏她还眼睛水量地盯着他,站在不肯走。
真是小祖宗。
江原硬着头皮进书房,装模作样取了份文件,拧着眉走了,沈禾柠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严格说江原的行为并有什么异常,但她就是心一直『乱』跳,怀疑他有事隐瞒。
沈禾柠时间多想,立即转身出去,离开城南公馆,一直跑到别墅区外才打到车,她有走,让司机把车停在隐蔽位置等着,就是猜测江原会在她走后折返。
果然十分钟后,她才看到江原开车驶出大门。
这基本验证了猜测,但说到底,也不一定是有跟她相关的事发,也许单纯只是保密公务不能让她看见。
沈禾柠咬了咬牙,还是让司机紧跟上,晚上九点多的车流不算多,但也并不少,不至跟丢,还不至被轻易发现。
二十多分钟后,江原的车驶入一家高端私立医院的停车场,她忙让司机跟进去,看着江原提着个装衣服的纸袋下车。
沈禾柠听见己加快的呼吸,身体反应比思考更快,轻盈追上,保持适当的距离。
她等江原上电梯,看清他在楼停下,立即进了旁边的电梯抵达相同楼层,层数不算高,她冲出去的时候,勉强看见江原一个背影拐进走廊转角。
沈禾柠剧烈心跳着,一步一步往他消失的方向靠近,护士过来拦住她,轻言细语问:“您好,这里是vip楼层,请问您找谁。”
她张口想说江原,但种种异样都在疾风骤雨般促使她说出另一个名字:“……薄时予,薄先,在这层吗。”
沈禾柠实在想不出,如果不是薄时予,江原怎么会大晚上回城南公馆去拎袋衣物,直奔这里,他不敢更不能随便碰哥哥的东西,既然这么做了,只有一个答案。
医院里的,就是哥哥本人。
护士顿了一下,求助地回头去找护士长,薄先到了以后并有闲杂人来打扰,所以他也专门提过禁止探望。
这秒的停顿已经告诉了沈禾柠答案,她突然加快脚步,跑向个走廊转角,护士吓了一跳,赶紧去追她,怕打扰病人休息不敢大。
转角过去以后,只有一间私密病房,根本不需要犹豫,沈禾柠手抓在门把上,还是克制地敲了下,然后屏住呼吸一把推开。
江原站在床边悚然回头,看到沈禾柠的一刻,眼睛瞪得发红,本能地想用己挡住病床。
沈禾柠心沉沉地往下坠,上前一把扯开江原,看向床上的个人。
昨晚还西装笔挺,含笑说着出门有公事,向她索取拥抱的男人,现在躺在病床上,本就苍白的肤『色』像是冰冷的玉石,鸦『色』睫『毛』盖住眼睑,遮出片晦暗的影子,薄唇合紧,乎看不出血『色』,甚至还有块咬出的破口。
沈禾柠被冻结在原地,怔怔盯着他,而他平静掀开眼帘,神『色』澜,略显奈地看她,开口的时候,难以听出他本来的清磁嗓音。
“江原年底的工资就别发了,你也是,不好好在学校,怎么追到这儿来。”
沈禾柠还是能做出想做的反应,四肢都在发僵:“你不是出差吗,才过去一天,你怎么会在医院,出什么事了!”
薄时予动一下都艰难,只能这样和她对视,涣散的目光尽力聚焦,凝着她泛白的脸颊:“是出差,在外面有拿稳拐杖,摔倒了,腿有点撑不住,就折返回来休息一下。”
他这场刚刚开始,看不到多少光亮的试验,不能告诉柠柠,对这条腿的伤情,她了解越多,就越容易揭开当年些不能被她知的隐秘。
不需要柠柠为她痛。
不需要她有丝毫负担。
任何沉重的难以背负的,都绝不能给她,如果他能够好来,从前的车祸就可以一笔勾销,再也不用恐惧被她发现。
他只想让她鲜活明亮,一轻松地被爱。
沈禾柠有某个瞬间,匪夷所思地想到今天骨科研究所的场临床试验,但只是在脑中匆匆划过,就因为潜意识里强烈的抵触,加上种种对不上的信息而打消。
怎么可能,都是她边际的『乱』猜,但满心涌动的激烈情绪还是顶不住,让她眼眶红了一层,她咬紧唇把脸转开,强忍住了冲到床边,要去掀他腿上条素白的被子。
薄时予被一浪高过一浪的剧痛吞,他逐渐失焦的目光紧凝着她,哑说:“宝宝,能不能抱我一下。”
沈禾柠掀被子的手僵硬住,她嗓子里哽了哽,音扯出一点变调的『奶』气,神『色』凶得不行,回过头低喊:“听到他要我抱吗,你出去啊!”
江原如蒙大赦,急忙拽着懵掉的护士走出病房,把门关得死紧,顺手还关了盏过亮的灯,只剩一些暖光照明。
沈禾柠伸手盖住薄时予的眼睛,坐在他床头边,低下身靠过去,伸手环住他肩膀。
手指触上她才感觉到,男人体温低得让人害怕,皮肤寒凉。
薄时予音沉缓:“再近点好不好,秒钟。”
沈禾柠不知他怎么会摔倒伤得这么严重,哥哥所不能,永远是她需要踮脚仰望的个存在,现在他这样安静,躺在一片刺目的白『色』里渴求她。
她深吸口气,踢了鞋子,挤上狭窄病床,所幸够她容身,她避开薄时予伤腿的侧,在他身边躺下去,不出地把他抱得更紧,想把己的体温渡给他。
她尾音不稳,语气仍厉到不行:“薄时予,你就出去一天,到底干什么了,是不是作践己的腿!”
跌入刺骨冰层,一直在往下坠的身体像是被孩子绵软的手臂紧紧搂住捞。
薄时予吃力转过头,发梢贴过的枕头上有了浅淡湿痕,他循着热度,珍爱去吻沈禾柠的额角和眼睛,嘴唇磨着她的皮肤,些能杀人的甜意和温暖,把他从熔炉炼狱里拯救。
“有作践。”
他轻说。
“哥哥还想用这条腿,跪下来跟柠柠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