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之年河流泛滥成灾,到了干旱之年就满眼黄沙,从河里汲上的水中全都是细细的沙子,若是用来灌溉的话,最多只用两年就能把良田变成沙地。
正是因为如此恶劣的自然环境,让这里的人们逐渐放弃了务农,而是选择以经商为生。
金玲堂的分号有一百多个,遍布两淮两江,北方深入豫鲁,西北达到山陕,和晋商展开激烈的商业竞争。
南边则进入到两浙和闽粤之地,一点一点的蚕食着浙商的传统地盘,甚至开始做起了远洋贸易,竟然和海外的红毛鬼做起了生意。
和其他那些徽商广开分号的松散商业模式不同,金玲堂的商业架构极其紧凑,所有的分号都是垂直管理,直接归属总号管辖,每一个分号的管理人员全都是胡家的族中子弟,外人根本插手不进来。
从模式上来看,偌大的金玲堂商帮其实就是个庞大的“家族企业”,而贫瘠荒凉的金铃湾则是这个庞大商业帝国的灵魂和中枢。
而胡家大院则是中枢中的中枢!
作为这个商业帝国的“王者”,胡家老太爷拥有最高权限。
因为年事已高的缘故,胡老太爷基本上已不再过问具体的经营细节,而是把那些琐碎的商业事物交给子孙们打理,但是每逢大事,只有胡老太爷亲自拍板才会生效。
作为金玲堂的第九代家主,胡老太爷之所以能够把偌大的家族和庞大的商业帝国治理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凭借的就是两个字:规矩。
历代先祖指定的行为准则绝对不可违背,大到价值几十万的财货,小到家里的油盐酱醋,全都依照祖宗的规矩来,是万万不会有错的。
整个胡家大院,最讲究的就是“规矩”二字。
什么时候吃饭,每顿饭有几个菜,全都是有规矩的,谁也违背不得。
但是今日,那股井然有序的气氛却荡然无存。
出事情了,出大事情了!
本应该回来交“季账”的十几个掌柜和几十个见习掌柜全都没有按时回来。
各地的分号回来交账,这是很大的事情,关系到几百万的经营流水账目。
按照胡家的规矩,哪天对账哪天销账,都会准时准点,连一个时辰都不会错过。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拖延?
原以为是路途艰难,可能要晚些时候,结果一连过了四天,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再派些人手去接应,或许是……”管家对下人吩咐道。
躺坐在藤条圈椅上的胡老太爷眯缝着一双肉泡眼,严重耷拉下来的眼皮抬也没有抬一下,用老迈而又含糊不清的语气说道:“不用去接应了,这是出事了,肯定是被人给劫了!”
执掌胡氏家族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
好几十号精明强干的子弟,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这一定的被人劫持了,要不然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肯定是有些手头紧的江湖朋友劫持了他们,看来家里又要破财了。”胡老太爷幽幽的说着。
所谓的江湖朋友,不过是个好听的说法而已,其实就是特指那些个目无法纪的山贼草寇。
劫持商家勒索钱财,本就是那些贼寇的惯用手法。
“敢动咱们胡家的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年轻的族中子弟已经按捺不住了,急吼吼的跳出来:“把手伸到咱们胡家了,真的活腻了!”
这话还真不是吹,胡家的生意做的这这么大,如果没有足够的自保之力,早就成了他人的盘中餐口中食,又怎么能屹立三百年而不倒?
兵荒马乱的年月,赚钱不容易,时常遇到拦路的强人。
正常情况下,都是本着“和气生财”的宗旨,主动献上些钱财买个平安也就是了。
若是对方不识相做的太过分,那些个伙计随时都会抽出武器火并一场。
光是在金铃湾,只要胡老太爷一声令下,顿饭光景就能组织起五七百号精干的族中子弟,刀qiāng弓箭一应俱全,光是大抬杆就有三十多门。
祖堂后面还摆着八门山炮,别说是山贼土匪,就是一两千正规的官军强行攻打,也未必能打破金铃湾这个小小的村寨。
因为金铃湾本身就是一座小型堡垒。
“对方劫持了咱们的人,估计也就是想要些钱财。等着他,对方一定会送消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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