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凌晨,天还没有完全放亮,起了个绝早的张启阳就进宫去了。
太子殿下谦恭有礼,对张启阳这个“武师傅”相当尊重。
在整整一个时辰的讲述当中,一直执礼甚恭,反而是那几个在一边儿旁听的侍讲学士,也就是太子的正式老师显得有些不忿。
这四个侍讲学士可以算是太子殿下的“班主任”,不仅学识渊博而且认真负责,毕竟这是他们最主要的工作嘛。
而且太子殿下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学生,而是国之储君,以后是要登基称帝君临四方的,若是学业有了丝毫偏差,太子师就是千古罪人,肯定要被万世唾骂的。
偏偏他们对张启阳这个武师傅讲述的内容很不以为然,几次三番的打断张启阳的正常授课,提出了很多不同的意见:“张侍讲,天下者,兵强马壮者得之,这话似有不妥吧?”
“哪里不妥了?”
“有道者居天下,无道者失天下。圣人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一味强调武力征伐,岂不是入了歧途?”
这几个迂腐的书呆子,就这么点见识还有脸做太子师?
张启阳毫不客气的反问了一句:“当年赵宋与蒙元之间,哪个有道哪个无道?”
说起历史,这些个侍讲学士们全都是行家,一个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开始了老掉牙的长篇大论:“赵宋厚待天下有文之士,垂国三百载,又居华夏正统,当然是有道的了。”
“蒙元强分天下四等,视民如猪狗,自然无道之极。”
“既然如此,有道的赵宋就应该轻而易举的大败无道的蒙元,为何事实却恰恰相反?”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几个侍讲学士支支吾吾说了好半天,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最后只能用“天子有道,奸臣蒙蔽”的老套说法来敷衍:“赵宋天子肯定是有道明君,只是受了奸臣蒙蔽,这才失了天下。直至崖山最后时刻,尚有几十万民众相随,可见赵宋民心未失。”
“那几十万军民在崖山是什么样的下场?诸位不会不知道吧?民心敌得过蒙元的刀子吗?”
“这……”
“既然你说赵宋深得民心,而蒙元大失民心,那我朝太祖洪武高皇帝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之后,就应当把这三万里河山交给赵宋的子孙,却为何太祖皇帝没有那么做?”
“我太祖洪武皇帝百般血战才得来的江山,那赵宋子孙无尺寸之功,凭什么把江山交给他们?”
“这不正是要我要说的嘛!”张启阳笑道:“我太祖洪武皇帝兵强马壮才能驱逐蒙元建立功业,而那赵氏子孙没有一兵一卒,当然也就得不了这天下。可见得民心的赵宋不如兵马强壮的太祖洪武皇帝,这没有错吧?”
“你……你竟敢指摘我朝太祖皇帝,你……你是何居心……”
“咱们这不是在讲课嘛,别给我扣大帽子,我也没有给太祖皇帝脸上抹黑的意思,只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
“谬论,谬论,一派胡言。”
“我讲的这些个东西到底有没有道理,我自己说了不算,你们说了也不算。”张启阳笑着说道:“只有斑斑青史才能验证我说的这一切,各位都是熟读经史的大儒,应该知道太平盛世不是圣人的大义微言讲出来的,而是依靠铁血兵马打出来的。
若是凭借大义微言就能平定四方的话,孔圣人早就开国立朝了,又何至于游走四方?”
“你……你这狂悖之徒,竟然如此编排至圣先师,真……真真的是岂有此理……”
这几个老侍讲已经被张启阳的“歪理邪说”气了个半死,却又一时反驳不得,只能做痛哭流体状对太子说道:“殿下切勿相信此人之言,切勿相信呐,连一个字都不能信!”
“连孔圣人都有兼容包蓄海南百川的涵养,你们这几个圣人门徒却听不得其他说法,只是死抱着一本《论语》不肯放手,儒门的胸襟气度还要不要了?”
“你……”
这一堂课程,谁不也知道太子殿下到底有没有学到些知识,但却知道张启阳和那四位饱学的侍讲学士吵了个天翻地覆。
自此张启阳有课时便到皇宫给太子殿下上上课,没事的时候就到处瞎晃悠,日子一天比一天舒坦。
……
这天张启阳给太子上完一节课后出宫,上了马车,回小吴庄穿过城门时听到外面混杂着很多声音,却多是哀嚎。
“行行好,给点吧!”
“好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