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人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向东暖阁过去。
那暖阁虽然还叫“暖阁”,但门楹之上已经结了厚厚一层蜘蛛网,一只极大的灰色喜蛛见有人来,立即迅捷的收起了腿脚,躲避入黑暗之中。
张贵人踏了进去,就见上躺着个人,瘦的已经不成形,只露出一根枯柴一般的手腕挂在外,肤色倒还是极白皙的——只是那白皙也是没有血色的,不健康的惨白。
听见动静,上的人似乎是想艰难地翻个,但还是没成功——她实在是太虚弱了,虚弱到连自的力量都无法支撑。
麦冬从旁边搬了一张小凳子过来,又用袖子连连擦了三四遍,这才一脸嫌弃地搬到张贵人边。
张贵人倒是一点不介意,看也不看就坐下了。
“张氏。”上的人嘶声道。
张贵人淡淡一笑:“是我来了。宁嫔娘娘。”
宁嫔听见这四个字,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突然大声咳嗽起来。
随着她的咳嗽声,一些带着血泡的唾沫也从她嘴角溢了出来。
麦冬立即就从怀里掏出了帕子,捂在张贵人鼻子上:“主子,可还是离着远些罢!奴才瞧着,宁嫔娘娘可别是痨病!”
宁嫔听如今连一个奴才都敢这般百无忌惮的在她面前吐出“痨病”两字,不由得眼光怨毒地看向麦冬。
张贵人果然向后挪了挪凳子,这才语气里带着讽刺,悠悠道:“娘娘不必担心,婢妾已经让人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报了,您当年虽然触怒皇上,却仍然能居永和宫正,想必在皇上心里,到底还是留着几分当年潜邸的旧谊的,婢妾保证娘娘能走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黄泉路上给您敲敲打打,下辈子再投胎去个好人家。”
宁嫔咬牙瞪着她,哑声道:“张氏,当年若不是吉贵人护着……”
张贵人倏然就放下捂在鼻子上的帕子,挑眉一笑道:“吉贵人?娘娘这般跟躺尸一样,躺了几年,也难怪不知道——如今吉姐姐可不是什么贵人了,她是咱们这紫城里,皇上独宠的承乾宫宸妃娘娘,六阿哥、三公主的生母!”
武氏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半晌才满脸嫉恨,艰难一字一字道:“她竟有如此后福……”
张贵人轻轻嗤笑了一声,道:“吉姐姐做人做事,从来与人留有余地,不求急进,常积小善,自然能成厚福,又有什么可惊讶的了?”
宁嫔脸色灰败。
张贵人悠悠道:“刚才我已经差人去坤宁宫报了,说是娘娘您今儿个不行了,大限将至。坤宁宫份何等尊贵?我一个小小贵人,若是娘娘今儿不走,我也不好三番四次地总让人去打扰……”
宁嫔倏地瞪大了眼,一张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无穷的恐惧。
张贵人伸手,慢条斯理地掸去了肩上的灰尘,这才对麦冬愁眉苦脸道:“这屋里灰尘太呛人,我可不想再来第二次。”
承乾宫里。
胤禛与六阿哥说了好一会儿话,待得奴才们伺候着阿哥去后面歇息了,胤禛便也握住吉灵的手,向后走去。
想到方才见到张贵人在吉灵这里,胤禛便随意道:“知道你与张氏交好,能有个入得了你眼的,陪着说说话,解解闷,也是件好事。”
他顿了顿道:“如今已经是十一月里,待得再有两个月,便是雍正十年的开了。朕原是想着开后,好好封赏一番后宫,你若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