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恰巧被走近的?笙听到,原本兴奋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失望的问:”父皇,你病好了就不记得?笙了?”
“?笙”?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季天溯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喃喃自语:“朕记得?笙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孩儿,怎么突然这样大了?”
“皇上怎么这样玩笑呢??笙怎么会是襁褓中的孩子呢。”这时,从门外进来的景妃满面含笑的接了一句,手中多了一个托盘,上面的碗里冒着浓郁的香气,走近了两步,待常意接过了托盘后,景妃又笑言道:“皇上这一病,连记忆也减退了呢!”
闻言,季天溯使劲的晃了晃自己的头,眉头愈加的紧蹙,依旧带着一丝怀疑的轻道:“可能是吧,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脑子倒像是空了一样。”
“皇上可是多虑了,想是病了的缘故,休息一下便好了。”看着季天溯吃了药,景妃遂起身站在他的背后用指腹轻轻的按摩,并柔声的安慰了一句。
在景妃的一番揉弄之下,季天溯的眉头虽然还微微的蹙着,但整个人看上去好轻松了很多。
见此情况,一直歪着脑袋站在旁边的?笙顿时喜着颜开,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季天溯的膝上,搂着他的脖子亲昵的说道:”父皇,?笙好想你啊。”然后在他的脸颊上轻轻的印上了一吻。
见状,在屋内伺候的众人都悄悄的退了出去,把这里的空间都留给了一家三口,殿内,?笙单纯的笑声渐渐的传了出来,间歇夹杂着几声季天溯和景妃娇宠的呼声,一切,看上去都那样的美好。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门外伺候的常意再三的催促,?笙这才恋恋不舍的和季天溯告别,临出门前,?笙还可怜兮兮的问:“父皇,?笙知道你身体不好,但是,?笙还是想和父皇一起睡。”
待看到季天溯点头之后,大叫一声,扑到他的怀里使劲的蹭了蹭,然后朝着门外的常意喊道:“常公公,我今天要和父皇一起睡,你不用再催我了哦。”
景妃看着她摇了摇头,恭敬的朝着季天溯行过礼后就准备告退,谁知刚迈了两步就被背后的人喊住,不得不停下脚步。
“景妃,你也留下来吧,朕有些事情想问问你。”不知是他生病的缘故还是其他的原因,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脑子里空空的,好像是忘记了一些事情似地,但是,仔细的想想,却又记不起到底忘记了什么。
夜晚,三人并肩而眠,?笙依偎在两人的中间,早已坠入了梦乡,两个大人静默无语,各怀心事。
过了很久,季天溯和景妃中,终于有人先开了口,翻了个身,景妃看着夜色中面容有些陌生的季天溯轻道:“皇上不想问些什么?”
“你想说些什么?”季天溯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那个姿势,一只胳膊被?笙抱在怀里,另一个附在自己的眼睛上,遮住了所有光芒。
眉头微微的蹙起,景妃的眼睛在黑暗中闪了一下,几不可闻的道:“皇上,你可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
季天溯几乎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意识到景妃并不能看到他的动作,然后小声的嗯了一声。
“希望皇上永远记得。”微微一笑,景妃轻拍了一下旁边酣睡的?笙,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轻柔中带着一点感伤。一时间,整个屋子都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围绕着。
床上睡着的?笙似乎也感受到了着这种气氛,躺在床上不满的挪动了一下身体,紧紧的抓着景妃和季天溯的手,哝声哝语的说:“父皇,母妃,你们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因为这句话,景妃拍着?笙的手一顿,一滴眼泪悄无声息的从脸颊上滑过,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皇上,你不记得的事情,臣妾来告诉你,一件一件的告诉你。”
夜凉如水,守在外面的太监里不知是谁轻声的打了个喷嚏,然后众人这才惊奇的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空中竟然飞起了小小的雪球,一粒一粒的砸了下来,在这寂静的皇宫,簌簌作响,像是在诉说着自己的不甘。
“都醒醒神。”搂了搂自己的衣裳,站在一边的太监总管常意小声的训斥了旁边一脸惺忪的太监,然后转身轻轻的跺了跺冻僵了的脚,兀自小声的感叹了一句:“今年的冬天,可来的有些早了。”
猛然间,原本安静的殿内突然传来一个暴怒的声音,让殿外的众人一惊,还未缓过神来,就听得皇帝一声大喊:“景妃,你真是放肆,朕的事情,你也敢如此做主。”
守在殿外的常意一惊,随即被皇帝喊了进去,稍时,殿内灯火通明,闲杂人等退的远远的,留下来伺候的人屏声静气的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只见景妃跪在地上,白嫩的脸颊上有明显的手指印,季天溯就站在她的面前,胸口急促的起伏,额头上的青筋暴跳,而?笙,早在争议的开始就已经被人抱回了她的寝宫。
殿门被从外面推开,带进了一阵冷风,扬起了跪在地上景妃的宫衣,那些纱制的宫衣随风四散开来,景妃的面容就那样掩在其中,让人看不清楚。
“皇上,她就这么让你难忘吗?”景妃的声音有些暗哑,听的出来,她是在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是,朕是忘不了她,永远都忘不了。”季天溯像是赌气般的回了一句,话未说完,桌子上的杯杯盏盏已经在地上开了花。
景妃闻言冷笑出声,说什么忘不了,有什么是忘不了的,如果不是她刻意的提起,他哪里又还会想的起那个已经死了几年的女人呢。如果真的记在心上,又何止是她的一副药就能驱散的。
当年,也是她这样的一副药,让他忘记了自己的前尘旧事,用尽了各种手段,才使得关于那个女人一点一滴的信息都从这个宫里消失,本以为,可以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完下半生,可是,上天不给他们这个机会。让她重又变回了以前,她是名门千金不假,可是,她却也是医圣章弱秋的关门弟子。
猛然间抬头,景妃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了几年的男子,轻笑道:“皇上,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一句话说完,从地上起身,接过了身后人递过来的东西,唰的一声松开了手。一张明黄色的圣旨出现在眼前,除了加盖了玉玺,还印有先皇的私章,但上面却是景妃的字迹。
“先皇的旨意,皇上恐怕违拗不得吧。”有些得意,又有些心酸,这是先皇给她最后的一张保命符,现在,被她用在了这个地方,以后的路,她会走的更加艰难。
展府,彻夜不眠,有人欢喜有人忧,倒是事件的主角筱柔突然间静了下来,躺在床上,望着脚边燃烧的火炉兀自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窗外渐白,屋外渐渐的开始有人走动,然后人声鼎沸,终于,有人按耐不住的敲了她的门。
起床,被人伺候着穿衣,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唯独筱柔表情平淡,像是和自己没有关系似地任人摆布,置身事外,不过如此。
看着镜中那个陌生的人,筱柔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这个的样子,她不过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小女子,从异世穿越而来,只想平平静静的度过一生,或许有朝一日还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何曾想过像现在这样,动辄,牵扯到许多条人命。
“如果,我现在走了,你们是不是就都得死?”伸手摸了一下镜中那个陌生的面容,筱柔像是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谁知,她的话音未落,屋里已经跪了一地的丫头和仆役。
“玩笑而已。”见状,筱柔只好苦笑的说了一句,指腹轻轻的抚摸着桌上那支凤钗,细密的流速轻轻的颤动,竟像是活了一般。
不远处,有人大声的喊着吉时快要到了,催促她们快快的收拾,礼部的官员已经在府内开始忙碌。
急急忙忙的收拾,甚至来不及拜别自己的父母,人影晃动间,甚至来不及留恋,就被人扶着起身,考虑到她身体的原因,众人的步伐都放的极慢。
震耳欲聋的礼炮声传来,被人扶着起身向一个方向而去,筱柔注意到,血红的裙摆上沾染上了一丝污垢,她这才想起,昨夜下了小雪,雪中,她收到了来着远方的一封书信,只有短短的四个字:安好,勿挂!是季半城的笔迹。
绕街行走的凤辇随着外面的呼声轻微的晃动着,坐在轿内的筱柔的思绪也跟着上下起伏,季半城和季天溯的脸不停在脑子里闪现,一面是季半城说要娶她时信誓旦旦的样子,另一面又是她和季天溯相依相偎时的样子。三人,见第一面时的荒唐,相识,到现在的这种尴尬。
外面,百姓大声欢呼的声音把筱柔从自己的幻想中拉了回来,凤钗上的流苏轻轻的拍打着脸颊,让她有了片刻的清醒,现在,她在路上,在嫁给季天溯的路上,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季天溯要娶她?不是因为爱,他们之间,又怎么会有爱呢?
抬手轻拍了一下胭脂都掩不了的苍白脸颊,把视线转到了轿子的外面,隔着薄似蝉翼的窗纱,外面的情景就那样没有遗漏的落入了眼中,别人的欢欣,别人的笑脸,这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她如同一个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在这世间任人摆布,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偏偏动辄牵扯到他人的生死,展府上下,季半城的生死竟然统统都掌握在她的手中。
一路上胡思乱想,在不知不觉中已到了宫门口,高大而雄伟的城墙上层层叠叠的红绸随风飘动,就连兵士的兵器上也细心的换上了红色的锦缎,文武百官,早已在瑟瑟的寒风中宫门口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