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匈奴,司马腾心中一动,点头道:“宣!”
白望山很快进得厅来,难掩一脸疲惫,冲司马腾恭敬一礼,他取出一叠文书捧在手上,说道:“禀主上,那日匈奴奸细血洗江氏之后,曾经派人夜往雄鹰楼意欲栽赃,好在雄鹰楼有所提防,反而跟踪来人发现其窝点。我等获悉此事之后,并未立即抓捕,而是监视尾随,从而又得奸人两处窝点,这才出手清剿,共斩杀二十八人,俘虏十三人,只可惜狼吻主事刘月琪先一步走脱。此乃供词,还请主上一观。”
“从奸人供词来看,江晖灭门确与血旗营无关,此乃匈奴人栽赃之举。”有贴身护卫将文书递交给司马腾,就着这一空档,白望山多说一句道。此番破获匈奴奸细,杀捕四十余人,堪称大功一件,一切皆源自雄鹰楼主动提供的线索,白望山知道这是纪泽对其善意的回应,这里也就下意识帮血旗营说句好话。
司马腾的心思放在内奸之上,毕竟匈奴人坏他好事难免因为有人泄露了他的谋算,对白望山这等小人物的废话便未搭理。接过文书一看,他立马沉下脸来,只因其上列有一排十数个姓名,多是赵郡士族的从属甚至家人。
司马腾也知道,对士族而言家大与国,他们都喜欢将鸡蛋放在多个篮子里,可竟然与匈奴人接触,他就难以忍受了。但是,不能忍也得忍,这不是一家两家,且人家仅是有点联系,随时都可壁虎断尾,他司马腾总不能将赵郡的本土士族都给得罪了吧。
这边司马腾面色难看,那边有会错意的,就对白望山落井下石了。薄盛早看不惯血旗营,也看不惯靠拢田家兄弟的晋阳宗白虎堂,当即冷哼道:“血旗营是否与江晖灭门有关,主公自有裁决,哪容你在此多嘴?哼,你不会与血旗营联系多了,被其收买了吧?”
白望山一怔,继而大惊,知道自己刚立了大功,加之熬夜一宿,有失谨慎了,这勾心斗角的议事厅内岂容他这小人物发表倾向性言论。他立马躬身长揖,诚惶诚恐道:“卑下对主上忠心耿耿,办事皆从主上所需,适才仅是陈述案情,还请主上明鉴!”
薄盛分明是强词夺理的珠心之语,怎奈说对了时候。此刻司马腾正自憋火,血旗营他轻易动不得,赵郡士族他也轻易动不得,你白望山这个平民出身的小人物竟敢帮血旗营说话,本公还动不得吗,武林高手本公一抓一大把。总算白望山刚立了大功,司马腾又是有涵养的雅量人士,他也没处罚白望山,仅是挥挥手不耐烦道:“聒噪,退下!”
以司马腾在并州军的地位,这一表态,无甚背景的白望山就算仕途到头了,田家兄弟也不会为他让司马腾不悦。就因挑错时候,多说了一句略带倾向性的实话,立功无赏反落这等下场,可谓无妄之灾。
且不说失魂落魄退去的白望山,司马腾呵斥一句,闷气稍减,收起文书,其上人员自要清除,相关士族留待日后慢慢炮制,他转回正题道:“周司马,求援拓跋鲜卑一事进展如何?”
“对方正在商议。”周良苦笑道,“这些胡人也会耍花腔了。”
“哼,贪心胡儿,无非想多要些好处罢了。”似因赵郡士族的背后小动作令司马腾压力更大,稍一沉吟,他断然道,“匈奴开战在即,不能等了。这样,财物加五成,许以拓跋猗大单于之封,还有拓跋猗那名汉人幕僚卫操,他若能促成此事,许以右将军之封。”
众人苦笑,并无异议。周良瞟眼司马腾面色稍好,心一横,却是直言谏道:“主公,那血旗营兵力不少,且看那纪泽在芦荡池已三百破一千,战力的确不俗。属下以为,还当尽力拉拢,至少令其此番入并作战,而非留在赵魏捣乱。”
不知不觉间,血旗营实力已经不容小觑,此番血旗将军被刺,竟敢扬言要一交代,方才愿意出兵抗匈,司马腾要么惩办江氏,开罪赵郡本土士族,要么就得给些好处和稀泥,这是个避不开的问题。
司马腾沉默,心中怒火再生,好处他可以给,却难忍被个泥腿子胁迫。厅中也陷入寂静,一时落针可闻。良久,司马腾眼中忽的幽光连闪,继而森然冷笑道:“田江军,便由你去,替本公探望那纪虎。告诉他,他清剿匈奴奸细有功,本公将表举他为护匈奴中郎将,不过,让他将所有兵马立即撤出赵郡,并于月底前开拔入并!”
护匈奴中郎将!四品高官,职比司马腾属下头号大将田甄,且非卫操那种针对外胡的虚官!厅中一片沉寂,却无一人反对,便是极不喜欢纪泽的何俱,此刻都未吱声。因为,这么超拔给个高官,打破并州军的规则与平衡,说明司马腾已经不打算再留下纪虎这个人。这一点,只能怪纪某人一心套用***的手段,却忽略了时代与自身档次的差异。
众人皆为司马腾心腹亲信,从其表情与语气可知,司马腾这是真的恨上了那个胆敢要挟他的泥腿子血旗将军,甚至已有主意收拾他了,是以才毫不吝惜封赏。
散会之后,司马腾单独留下何俱,淡淡吩咐道:“你与赵郡士族交往颇多,适当透个口风,血旗营西出并州之后,本公也要忙于并州战事,便无力照顾血旗营山中家眷了。他们理当多费些心思,当然,血旗营一应高官之眷属,最好送入平棘城保护起来。哼哼,所谓狗咬狗,一嘴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