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过午时分,堡墙之上,一名军卒手指西南冶河方向叫道。黄雄等人循声望去,果见冶河上游出现了十数艘大小船只,打的正是滹槽帮的旗帜。他不由眉头一皱,倒非担心守不住冶口堡,而是担心敌方见到老巢被占,无望之下遁去。须知血旗营若想真正占稳冶口堡这个链接太行山与掘鲤淀的水路要冲,滹槽帮残部必须剪除。
“来了!来了!”就在此时,另一军卒手指东方滹沱河的下游方向,一脸欢喜的叫道。众人讶然看去,却见八艘千石快船正在急速赶来,船上所悬的是面桃花旗,正是此战约定的白洋营用旗。黄雄一乐,大声笑道:“哈哈,还真巧!弟兄们,我等先小阴敌人一把,接着就待看水战好戏吧...”
此时,桃花旗下,张银等人正踌躇满志。四个月时间,凭借血旗营的大力支持,他们可劲的招募流民,训练水战,总算聚起了满编的一部水军,按血旗营配置,两曲加校尉直属屯,合计官兵共有一千五。只是,手握这么一支队伍,却仅在掘鲤淀偷摸吞并过两伙小水贼,犹如锦衣夜行,憋闷得紧,今个带出上千主力,总算有个抖威机会了。
“咿?军令中不是说特战屯将先一步占据冶口堡吗,怎的堡上仍是滹槽帮的旗帜?”眼尖的刘杰皱起眉头,旋即眼神一凝,笑骂道,“呦,码头上有血旗挥舞,好久不见了。嗯,那帮家伙不会是想阴人吧,咋咱血旗营都好这一口呢?”
“是啊,好久不见了。”凝视滹沱河南岸,码头寨墙上正在挥舞的那面血旗,心生感慨的张银忽的面色一肃,大声喝道,“那是旗语,有敌船接近,定是我等视线被遮的冶河方向。情况紧急,桨手全力加速,余人注意隐蔽,全员做好战斗准备!”
随着张银的命令,八艘快船桨叶翻飞,全力加速,不久便赶到三岔河口,这里他们果然看到了十数艘挂有滹槽帮旗帜的船只,马上就将从冶河驶入滹沱河。张银继续下令:“莫要停,继续前行,一直驶往上游。”
白洋船队继续上行,张银等人回望,视野中,滹槽帮船队驶入了滹沱河,减速转向后正驶往冶口堡码头。显然,因视线关系,落败回归的滹槽帮众并未发现方才码头寨墙上的血旗挥舞。当然,对于急速远去的桃花旗船队,他们也未在意,无非是帮逃缴保护费的家伙,滹槽帮如今存亡难料,他们现在可没心思追究这些。
“口头传令,全体减速,随时准备掉头,装上家伙事!”心有预料,张银睨视已有里许远的滹槽帮船队,大声喝令道。随着命令在各船间传递,白洋军卒们揭开盖布,露出床弩;翻上舷板,组成女墙;竖起舱板,构成箭台...一艘艘普通快船,转眼便成了简化版的武装战船。
“不若准备火船,用以打乱敌船秩序?”孟楷提醒道。这位昔日的金鲤贼三当家,如今已是白洋水营的兵曹史,延续着狗头军师的老本行。
“不必,总共不到五百败兵,我军两倍于对方,何须多此一举,正该让弟兄们练练实战!”张银摇摇头,旋即眼冒绿光道,“再说,那些船回头可都将归我白洋营,多是经过改装的武装商船,尤其那艘三千石旗舰,寻常买都不好买,哪舍得烧呀?”
“嗖嗖嗖...”“咻咻咻...”就当滹槽帮船队驶近水寨门前,呼喝上方弟兄开门之时,寨墙上突然射出大量的箭矢弩枪,尖啸着扑入涌上甲板等待回堡的帮众人群。猝不及防之下,靠近寨门的近半船只上,滹槽帮众们纷纷中箭,血花飞溅,人体栽倒,受伤落河,鬼哭狼嚎,顿时混乱一片。
“退!快退!”旗舰之上,三四当家如坠冰窟,三当家顿时尖叫道。怎奈事发仓促,一众船只退是退了,仓惶间却有了彼此剐蹭甚至碰撞,令得滹槽帮船队更加混乱。
相比之下,倒是四当家更为洒脱,他无悲无喜,无惊无怒,仅是不断呢喃:“难怪那个匈奴女人说有要事,提前下船,原来已有估测,这是让我等前来趟刀呀...”
“换旗!全体掉头,成雁形阵杀过去,一艘敌船都不能少,都是老子的!”上游里许之外,一直关注码头方向的张银顿时一声大吼。早已待命的八艘船只迅速掉头,并在转身之间形成了意在包夹的雁形阵。而一面面血旗更取代桃花旗被高高挂起,在江风中轻舞飞扬。
于此同时,冶口堡原本的滹槽帮旗帜被齐齐放倒,同样代之以猎猎血旗。黄雄的大嗓门随之响起:“滹槽帮的弟兄们,你等为虎作伥,跟随关冲等人为匈奴卖命,实乃数典忘祖!如今你等老巢被端,家小被擒,还不速速投降,更待何时?甚或杀了汉奸头领将功赎罪,另得封赏!我血旗营保证只惩主恶,盲从不究!”
再看滹槽帮一众人,芦荡池打虎不成反被咬,本就士气低迷,还被血旗营一再披露为勾结匈奴,尽管三四当家信誓旦旦绝无投匈之事,可刘月琪、图珲、以及芦荡池畔悍然横切血旗骑阵的那帮黑衣神秘死士,都令众人心生疑窦。混帮派杀人没关系,可别真成了数典忘祖的通胡叛国啊!
如今老巢被夺,家小被擒,想要携家带款跑路都已不能,血旗营更还冒出了一支强大水军前来征剿,纵是三四当家再有淫威,此刻众人也再无一点士气。更有甚者,不少人的眼中已在闪烁不定,其中,旗舰上有个名叫杨威的小头目,眼睛闪烁得最为明亮。
这位杨威正是暗影打入滹槽帮的暗子,小半年时间,混成统带五十人的头目已属不易,怎奈仍是位卑权轻,未能及时传出滹槽帮设伏芦荡池的关键消息,好在纪将军吉人天相,可他杨威难免记过一次,而今滹槽帮更是覆灭在即,他若再不拼上一把,就白活这半年了啊。
“直娘贼,死无葬身还是荣华富贵在此一举,干他丫的!”牙一咬,杨威低骂一句,冲手下的十多亲信做了个手势,这些人昨晚都已被他说动,是愿随他一道洗心革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