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别山内,乱局渐明,原本的两只黄雀终因真命黄雀的数度坑害,在螳螂们的决死突击下一举出局。不过,就在一众贼匪螳螂依旧追砍卫胜军兵之际,少有人注意的是,作为最大一只螳螂,张太岁早在鼓动完贼匪联军的第一时刻,便留下些样子货原地站场,本人则悄悄集结了三百精锐,趁黑先一步赶往凤凰寨去也。
莫怪人家张太岁做戏做得这般鬼祟,实因他深知黑道难混,官军退去,下面便该是与虎谋皮,他必须在贼匪们窝里斗之前,率先巩固好自家凤凰寨的防御,以免己方陷入被动啊。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若动作稍微慢些,本该能从官军伤俘中打探到凤凰寨更多详情,那样,针对他的某条连纪某人自己都觉不靠谱的锦囊妙计,或许就不会得逞了...
人生如戏,处处为台,此刻,凤凰寨后院,也在上演着另一场剧目。剧目场景为一间昏暗的仓库,这是一间关押被俘贼匪的临时牢房,其内是十几名凤凰寨贼匪,皆被反绑手足。适才,他们被所谓的“联军”援军突袭打翻之后,便被丢死狗般弃于此屋。即便凤凰寨二度易主,稀里糊涂的他们也不曾改变处境。
一片压抑的沉寂中,仓库大门突被打开,两对军卒各拖着一名贼匪模样的人进来,随手一推将人掷于地上,几名军卒便即出了仓库。哐当一声,仓库大门关闭,屋内再度陷入昏暗与死寂。
“兄弟,咱是野外做伺候时不慎被周新军包围,这才束手就擒的,你凤凰寨至少有寨墙,怎的一点反抗都没,就被那周新给拿下了?”新来贼匪中的一人似很健谈,主动向身边的凤凰寨贼匪搭讪道。
“还不是那狗屁联军,那个大丘寨的赵三当家与三星寨的胡先生,说是帮我等抵御官军,结果反将我凤凰寨洗劫了。”尽管因为前途惨淡而无谈兴,但提起破寨一事,那名凤凰寨的贼匪依旧怒火滔天,“直娘贼,抢就抢了吧,干嘛将我等关在这里留给官军,这不是送我等挨刀吗?”
“说什么呢,我大丘寨何曾派出过援军?再说了,赵三当家腿脚不便,从不出寨做生意,不少人都知道的啊!”新来贼匪讶异道,“不可能,定是他们假冒身份!”
“怎么会?那赵三当家是天王寨的拔地虎指认的呀?”凤凰寨贼匪狐疑道,“难道拔地虎...”
二人的谈话声音不大,但仓库本就寂静,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虽不至于就此信了大丘寨的新来贼匪,但对那位好人拔地虎却也不免有了狐疑。再度陷入沉寂的仓库中,许多人的眉头却已皱紧。
“呵呵,拔地虎,你天王寨这趟干得漂亮啊,经此一战,张太岁元气大伤,你等又得了他的财物,日后压他一头将轻而易举呀。呵呵,回头可别少了我等兄弟的那份啊。”某一刻,仓库外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哪能呢,我天王寨素来言出必行,大人放心便是。呵呵,那张太岁自以为聪明,焉知你我两方早有筹谋了。”另一声音显是赔着笑,但旋即又紧张道,“大人,人多口杂,咱们...”
第一个声音却是不以为意道:“拔地虎,别那么小家子气,这里的都是本官的心腹,至于那些关押的,哼哼,带回去也麻烦,转头都给祭旗便是,反正前寨留下的那些仅知‘联军’而非你天王寨...”
“直娘贼,那声音就是拔地虎!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狗贼真是狡诈,太也可恨了!”仓库内,一名凤凰寨的贼匪低声咆哮道。听得出他的牙齿正格格作响,可谓仇比天高,恨比海深。
“呵呵,我等现在知道了又能如何?左右都是个死字,呵呵呵!”仓库内的另一贼匪歇斯底里道,令得一众贼匪黯然无言。
仓库外,两个声音逐渐远去,而仓库内,气氛更加沉寂,其中有得知死期的绝望,更有对那拔地虎的无比痛恨...
视线再回到凤凰前寨。寨门紧闭,寨旗半残,守卒歪斜;寨下断梯折戟,横尸犹在,墙上箭矢弩枪,血迹斑斑,寨内更有痛呼呻吟,唉声低泣。这就是张太岁匆匆赶回时,得到的第一印象,正如所料的好一副苦战惨景。好在,寨旗未改,面孔仍熟,老巢未丢,喽啰们死就死吧,有地盘与财宝,这年头还怕招不到人嘛?
“大当家,您总算回来啦,咱们好惨啊!呜呜呜...大当家,您快些啊,三当家只剩最后一口气,正苦挨着见您最后一面了啊...”有气无力的欢呼声中,一个小头目远远便冲张太岁喋喋不休的哭丧道,“大当家啊,留寨的兄弟们战死过半了啊,三当家就在打退官军的最后一刻,被一名官军给冷箭偷袭了啊,呜呜呜...”
真是个短命鬼,死就死吧,还见什么见,只可惜过往对他下的那些本钱和精力了!张太岁心中惋惜,可苦瘪一夜的他现在其实很累也很烦,他并不知这名小头目涕泪横流实因腰眼被一把尖刀顶住,心中已经决定寻个机会,将这个爱哭的软蛋丢去送死。
但是,身为一名称职且有抱负的大当家,张太岁自然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如何表现,于是,他一边加快速度奔往吱呀呀打开的山门,一边挂上满脸凄戚,捶胸顿足的悲呼道:“三弟,三弟,三弟呀,你等等呀,都怪大哥来晚了啊...”
或因月色太过晦暗,或因一路太过疲乏,或因表演太过投入,也或因那小头目的哭丧太过乱人心神,“悲伤过度”的张太岁并未察觉出他本该能察觉的些许不妥,就这么领着一众贼匪,风风火火的,一如既往的,毫无所察的大步迈入了寨门,迈入了纪某人为其专门设计的锦囊妙坑——关门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