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头前侍者将宝剑托盘在拍卖台上放好,陈晓诗手指宝剑,浅浅一笑,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此剑名曰青云,剑纹如云,剑色泛青,亦有青云直上之意。作为太平寨所拍第一件物品,青云剑式样精美却削铁如泥,绝对堪称极品,铸剑者乃我雄鹰商会铸剑大师欧鹤前辈,其为欧冶子的三十八世孙,每月仅出品一柄,非机缘者难得拥有。”
礼堂内先是一片寂静,跟着窃窃私语响起,其间不乏嗤笑。众人多走南闯北,整出个欧冶子的名头就想唬人吗?更有好事者鼓噪道:“别光说不练,跟后面那小子的刀剑比比呀。”
陈晓诗浅笑依旧,红唇轻启:“这刀兵之事小女子可不擅长,不知下方可有哪位好汉愿意出手,为大家当众一试?”
“我来!”“我来!”场中不乏好出风头的江湖人物,立马有不少人举手响应。不过慑于礼堂各处的军卒,人人倒也还算规矩,虽吵吵却也无人擅动。
陈晓诗笑吟吟的点出一名看来勇武且颇有人缘的男子,由那人先行上台对几把制式刀剑予以校验,并从中任选一把作为对比试样。做足了公证,也吊足了胃口,陈晓诗这才玉手一请,示意那男子试剑。
那男子本已心痒,立马上前抓起剑鞘,一把拔出青云宝剑。只听呛啷一声,一把银中泛青的长剑出现在众人眼前,剑脊平滑如镜,剑刃寒气森森,剑身之上更有缕缕暗纹浮然天成,恰似那浮云悠悠。那男子随手舞出几个剑花,只觉宝剑得心应手,咝咝声中,更见一团光滑熠熠生辉,不由脱口赞道:“好剑!”
“好汉请试剑。”陈晓诗笑着提醒道。
那男子也不迟疑,左手抓起制式长剑锁定刃口,右手加上内劲,青云剑迎刃一挥。众目睽睽中,只见寒光闪过,叮的一声之后,那把制式长剑已经段为两截,再看青云剑的刃口,却几无缺损。
其实,这青云剑与血旗营制式鹰翅刀相若,同样采用划时代的夹钢技术,比鹰翅刀在选材手工与装饰等方面还要更多讲究,斩断寻常刀剑当然不难。至于纪某人愿意少量放出这等级别的利兵,赚取暴利仅是次要,更是为了给太平寨与自家的兵工交易打出名气。
“好!好!”礼堂中立马喝彩一片,大凡武人,没人不喜欢利兵宝刃的。那名试剑男子感触最深,更是爱不释手,眼中不由闪过贪色甚至厉色,但瞥眼场边默然肃立的血旗军卒,还是熄了不该有的念想,在陈晓诗的温言催促下,恋恋不舍的还剑入鞘,重新放回托盘。
接下来,侍者手托青云剑绕着过道巡展一圈,自然再有一番啧啧称赞。人群中,魏复盯着路过身畔的青云剑,左手已经不自觉的攥紧了自己那把赠自纪泽的宝剑。尽管自家那把没有那些亮眼的包装,但剑身样式乃至纹理却毫无二致,绝对属于同一等级的宝剑。
这时,魏婉附耳笑道:“哥哥,这把青云剑与你那把还真一样,那名送剑来的军汉看来没说假话呢。拍卖清单上标价可值两百万钱呀,血旗将军出手还算够意思,就是太傲慢了,哼,对救命恩人也不当面感谢一下。”
“呵呵,小妹莫要给为兄脸上贴金了。我仅只对付了两名刺客喽啰而已,还不致影响战局,哪能算得上救命恩人?”魏复心情不错,笑呵呵道,“我那时也是临时起意,想着提前争取些印象,血旗将军虽未见我,能送来这样一柄宝剑,为兄已是知足了。毕竟,不论过往出身如何,人家现在是五品将军,哥哥却仅是黔首一名啊。”
喜悦之余,魏复也不免震撼,这血旗营起家于溃兵乱民,仅仅崛起三四个月,竟已能够出产这等利兵,且血旗将军能够随手便赠送他一柄,说明这种剑不是那拍卖师所说的月产一柄两柄,如此底蕴,其发展之快怎不惊人?
兄妹两交谈之际,青云剑已经回到拍卖展台。只听陈晓诗笑道:“既然诸位已对青云剑有所了解,本品便公开拍卖,以抛砖...”
“等等,我家少侯爷尚有异议。”这时,二层十五号包厢内,传出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粗鲁打断了陈晓诗的言语。只是,伴着声音的落下,礼堂中立即嗡嗡声起,更是不乏嗤笑。
“不知这位贵客有何高见?”陈晓诗一滞,眼中不屑一闪而逝,复又浮现浅笑,淡淡问道。
莫怪陈晓诗与来客们不屑,恰似大多王朝末世时的爵位泛滥,西晋公侯伯子男的爵位系统经过贾后乱政已显不实,而四年前,赵王司马伦为了篡位称帝,曾经大封爵位以邀买士人之心,恨不得地方上寻常的孝廉秀才都能封侯,以至于侯爵之位几成笑话。甚至,当时代表贵爵身份的貂尾不敷使用,新进爵者只得代之以狗尾,此即典故“狗尾续貂”之由来。
陈晓诗开场前自对贵宾做了功课,十五号包厢这位找事的所谓少侯爷,来自魏郡林家,林家爵位正是得自司马伦滥封,司马伦这个伪帝仅仅一年就被诸王覆灭,但这类爵位涉及面太广,走马灯的当政诸王也没人讨嫌收回。这类爵位非但毫无显耀,更没对应的封地与护军,可谓笑话中的笑话。其实纪某人得封的所谓亭侯也是如此,是以纪某人少有提及,而这位林公子却将少侯爷挂在嘴边,足见其虚妄了。
无视场中议论,十五号包厢传出令一个年轻而傲慢的声音:“适才你等试剑所用样剑皆为凡品,且为你等自己提供,焉知其中是否有诈?若想令人信服,自当由我等来客提供样剑,本公子倒可免费提供一柄,却不知你等可敢一比?”
“好!比!比!”场中来客一片鼓噪,自是不嫌事大的居多。
“...”主持拍卖的陈晓诗一时无语,虽仍维持微笑,却已颇为勉强。
对方样剑不知深浅,陈晓诗自不愿以之试剑,焉知不是一个黑坑,砸了雄鹰兵工乃至太平寨的名头咋办?可若回避挑战,现场局势不好收拾不算,岂非一样要坏名头?不由的,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往礼堂二层的某个包厢...